全场只有陆时颖和胡蝶感到尴尬。
她俩笑容都干巴巴,和陈闻也“嗨”“哈喽”地打了招呼后,就感觉没什么话讲,反而两位当事人就如无事一样,沟通得极顺畅“哇,”许馥挺惊喜地接过那个保温袋,抬眼带笑问他,“做的什么呀?
”甜点。你们下午有空可以尝尝。
陈闻也看三个女孩聊得正开心,很有眼色地准备退场,他冲许馥亲昵地笑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晚上下班来接你。”等一下。
许馥站起身来,“你来得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她与两位心情仍旧紧张,表情仍旧尴尬的姐妹挥手告别,拉着陈闻也的手离开了咖啡厅
他拉差她的手,为意外得到了一个约会而欣悦,但很快又抬手看了看表。迟疑道,“可你没一会儿就要上班了,我们夫哪儿?许馥笑道,“就去医院。
陈闻也有些困惑地望她。
助听器已经换了新的了,她却要带他去医院?
他无意识地摸紧了她的手
说实话,陈闻也对医院的感情很复杂
以前几乎就没怎么进过医院,结果今年连续来了这么两次,就被宣判失去了听力。谁能不厌恶这个倒霉的地方呢但是医院却是有她的地方
他们的关系由这里开始拉近,这也让他对医院常怀有一颗感恩的心
许馥早就想要带他来一趟医院了
在他不经意地抚上助听器的无数个瞬间,在他说到赛车比赛和演唱会时停顿的一拍,在他轻声问她“怎么会喜欢一个聋子”的时刻一她就想好了,要带他来一趟医院
这次他不是作为病患,她也不是作为医生,而是作为真正的旁观者,来看一看这人间。
许馥思索着按下了电梯,
”唔,就从门诊开始好了。
”你带我来参观么?”陈闻也反应过来,微微勾起唇角,“导游姐姐。
“差不多,”她递给陈闻也一个口置,莞尔道,“带你参观我的‘奇妙走廊"
急诊室的大门永远常开
如今到了流感的季节,门口的长凳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咳嗽声、擤鼻涕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有小朋友在父母的怀里沙哑地哭,也有几个中学生边擤着鼻涕边聊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发出一通夹杂着咳嗽的爆笑。医生熟练地问病情,每个人都差不多,头痛、肌肉酸痛、咳嗽、莫名其妙的高烧.....
”张嘴,做个咽拭子。啊
“拿这个缴费,去抽血室采血样。半个小时后出结果拿来给我看。
看了血样和阴性流感报告后,又道,"看血样高度怀疑病毒性流感,淋巴细胞绝对值明显下降,白细胞偏高一点,应该属于假阴性。把磷酸奥司他韦吃上。发烧的情况十个里有八个都一样,但其他的就都是些特别的情况,
“让一让一一”中年男子推着轮椅进来,几人很快将轮椅上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搬上了病床推走,他焦急地跟在一旁,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床边,像抓着一根极细的、即将断开的丝线。一对中年夫妻相拥着,那男士将老婆护在怀里,请问前面的人可不可以插一下队
“实在不好意思,我老婆和我儿子玩跷跷板时不小心栽下来了,头上砸了这么大一个包,”他很慌张地在他老婆头上比划,“就在这里,你们看,这么大啊!这么大!能不能插一下队?拜托了。众人的目光都如他所愿,聚焦在他老婆脑袋上的大包上
他老婆脸青一阵白一阵地拉了他,”行了,闭嘴吧,排不了多久。
微胖的男士急得一头汗跑进来,“医生,我刚被鱼刺卡了!
许馥对同事挤挤眼睛,示意他“来活了”,旋身拉着陈闻也走了,
在这条弯弯折折的走廊里,他们时不时就要为推着病床或轮椅的人们让路。
有紧紧戴着氧气置,面色发黄、紧闭着双眼的老人,和身边表情麻木的家属和护工
也有刚打篮球崴了脚龇牙咧嘴的少年,和怒目而视的父母
他们路过了采血室、放射科,人们惶恐不安地排着长队,等待门打开传出“下一个”的声音,然后忐忑地走上前去。他们路过了妇产科,年轻的夫妇甜蜜地咬着耳朵说着小话,男人的手、女人的手时不时地就要去抚摸一下涨起的肚子。他们路过了ICU,那里紧闭着大门,门边的墙壁上被画了一朵小花。
“这是一个从CU里出来的小朋友画的。”许馥不知想到了什么。脚尘在地上轻经摩娑了下。画出了个圈来,“她妈妈在这门口跪了三天。祈求她的孩子健康平安。陈闻也的手指摩挲着她手背,道,“她的祈求成真了
“对.....但那个小朋友最后还是去世了。”许馥望着那朵小花出了会儿神,然后笑了笑,道,“她离开了人间,但把她的这朵小花留给了我们。她转过身,面向他站定,一双眸直直地望向他,“阿也,这是一条奇妙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