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亿日元,还清。”
白井飞鸟指尖夹着根烟,性感红唇咬住烟蒂,按下打火机开关。
啪嗒——
电火花闪耀,塑料按钮脱离打火机,摔在地上。
白井啧了一声,上眼皮恹恹耷拉着,小拇指微微翘起,嫌弃地拎着不完整的打火机左右摇晃,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厌世又惑人的矛盾风情。
心底不耐烦,她脱口而骂:“廉价货。”
对面身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把欠条放在桌面推给白井:“要继续留下来吗?”
白井沉默半晌,用右手夹住没能点燃的烟,将廉价的打火机随手扔进垃圾桶,望向窗外。
太阳高悬在天空中,但憋仄的街道清冷阴沉,密密麻麻的广告牌挤在一堆,看得人心烦意乱。
谁也想不到,在夜晚,这条普通的街道将化身为日本著名的销金窟——歌舞伎町,充斥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不夜城,形形色色的人在这儿都成了同一个模样,被欲望支配大脑,在灯红酒绿中沉沦,成为黑夜里的野兽。
白井是歌舞伎町里名气不大不小的陪酒小姐,耗时十年才挣够10亿日元还债。掌控她的组织还算讲信用,给了她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机会,没有把她整个人压榨得干干净净。
“不留。”她拿起欠条,撕了个粉碎,抛洒在空中。
细碎的白纸纷纷扬扬如雪飘落。她捻起一片落在大波浪卷上的碎纸,终于感受到解脱的实感。
不再多说,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拖着行李箱,离开困住她十年光阴的歌舞伎町,不曾回头。
外头的街道与歌舞伎町相比像是没什么两样,密密麻麻的广告牌、各种各样的小商铺,还有拥挤的人群。
白井混迹在人群里,闻到歌舞伎町没有的烟火气。她放佛也成了一股烟,与那烟火气慢慢融合。
曾经走上外面的街道,她总感觉自己与别人不处于同一片蓝天,而是孤独地站在与陆地割裂的岛屿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在与外界隔绝的岛屿上呐喊得撕心裂肺,可始终无人听到。
现在,她的岛屿终于靠岸。
白井手中还夹着烟,她在小商铺买了最便宜的打火机,提着轻盈的行李箱,随便走上一处大厦的天台,点燃香烟。
林立高楼一望无际,她深吸一口,白色的烟填满肺部,微微仰头向天空吐出雾状的烟圈,现状变动的不安与兴奋逐渐消失,躁动的情绪重新回归镇定。
她闭眼享受着自由的凤,但突然穿出一阵吼声,打扰她难得的清净。
“傻子!别跳!”
白井半掀恹恹耷拉的眼皮,转动眼珠顺着声音看去。
旁边的天台上,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焦急地奔向一位站上女儿墙的女人。
跳楼戏码?
眉目上挑,她升起围观的兴趣。
那站上女儿墙的女人侧头,对着急的男人说:“永别了。”随后,一跃而下。
结束得真快,还以为能多看点狗血戏码。白井狠狠吸了口烟,香烟燃烧的速度加快几秒。在歌舞伎町,狗血戏码并不少见,为爱一掷千金,在赌场里输的一无所有,或者是富婆原配找上门来废了凤凰男的下半身,太多精彩纷呈的狗血场面轮番上演,刺激肾上腺素飙升。
以致于本来不算八卦的白井都被大染缸染成爱看八卦狗血的俗人。
可惜那女人并非真的跳楼,她跳的方向有楼梯,白井在侧方正好能看到全局。
摔不死、跳不伤,少了惊险刺激。但那个被玩弄于鼓掌的男人表情变化还挺有趣的,给整个戏码增色几分。
先焦急、再失落、后满脸被欺骗的不可置信与震惊,最后关头竟然还吐了。
“蠢。”漫不经心吐出评价,她把燃到尽头的烟头掐灭,离开大厦去寻今夜的落脚地。
翻翻钱包里的钱,除去下次买烟的钱,还剩下2000日元,只够住一晚网吧。
得尽快找到工作挣钱。
白井高二就辍学,在歌舞伎町摸爬滚打十年,要学历没学历,工作经验更是为零,总不能才出虎穴又入狼坑吧?
把找到的钱拿在手中,像是希冀凭空掉馅饼似的,将空荡荡的钱包颠倒方向往下倒了倒,意料之中,没倒出任何东西。
她叹了口气。
沮丧之际,大风刮过,一张传单啪地拍在她脸上。
她皱着眉头一把扯下传单,上面印着【女性热线】四个大字。
一看就是高利贷的传单。
白井把传单揉成一团,刚想扔出去,就看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向她这方走来。
这面容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当男人与她擦肩而过,白井恍然,她曾经奉命令与一个男人结婚,帮他换姓去借小额贷款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