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绝对是蓝启仁教学生涯的至暗时刻。
魏无羡这个混世魔王坐没坐相,东倒西歪地插科打诨也就罢了,还毫不收敛地偷吃东西,肆无忌惮地与聂怀桑挤眉弄眼,互扔纸团,实在是顽劣不堪,毫无礼数教养可言。
蓝启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发作,兰室又走进一人。
聂瑶生施施然走进兰室,环视一圈,看见聂怀桑斜右方的空位,眼前一亮,迅速走过去坐下。
撞上蓝启仁怒不可遏的目光,聂瑶生又一个激灵站起来,道:“不好意思蓝先生,我早上头疼的厉害,来晚了些。”
偏她长了张清纯幼美的脸,做错了事也只令人觉得秉性天真娇憨,此刻态度诚恳,蓝启仁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倒不是因聂瑶生借着外表耍巧卖乖一番,就宥恕了她。聂瑶生是女眷,有些话他说了也不合宜,谅她无心之失,这才轻轻放过。
蓝启仁严厉的扫视聂瑶生一遍,而后语气严肃的让她坐下。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魏无羡,蓝启仁回到讲坛上继续讲学。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因为迟到聂瑶生有点心虚,敛声屏气的听了会课,接着觉得这些空泛的礼义实在无聊,开始假装用功。
讲授到家族变迁、势力范围划分、名士名言、家族谱系等内容,聂瑶生来了兴趣,真的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她本来对人文历史就感兴趣,并且她脑洞极大,能透过蓝启仁官方式的说辞中,嗅出其中不寻常的地方,继而捕捉玄门百家的暗流八卦。
“方今玄门的航运路线主要由楚湖陆氏为首的金玉盟控制。”
“楚湖陆氏早先是江浙一带的商贾,其后百年间成为富埒陶白的豪奢大族,族中出了不少有修行天赋的子孙,日趋演变为盘踞一方的玄门世家。近几代陆氏家主奋发有为,当代陆氏家主陆平禹广结良缘,联合诸多仙门结成集水运、贸易一体的金玉盟。缔造了吴越之地的新盛局面。”
清河离楚湖相去万里,但聂瑶生的师兄陆霄云是陆平禹独子,楚湖陆家少主。她对陆家对金玉盟并不陌生。
金玉盟与五大世家中的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更密切,对其他三大世家也有不同程度的让利、打点。
能在五大家族把持垄断下创立商会联盟,让大家都满意,还能让已方利润越滚越大、越做越强,陆平禹绝对是个长袖善舞、八面见光的人物。
聂瑶生觉得自家师兄实在不肖其父。
陆霄云温柔敦厚,在熟人面前热络健谈,碰到不熟的人场合就沉默怯生。他不善也不喜和旁人交际应酬,性情与其父是一对昭彰的正反义词。
唉,聂瑶生坐在蓝氏学堂中,忽然很想隐慈那四只。
要让蓝启仁知道,自己讲的这些成了聂瑶生八卦消息的来源,非得气歪了鼻子不可。
第一天听学,酉时结束,夕阳西沉,天色已经一片漆黑。
聂瑶生听了一天课,坐得屁股都疼,只恨自己没跟着偷溜出去的魏无羡一起走了。她和聂怀桑抱怨了一路蓝氏的听学听得人头昏脑涨。
聂怀桑也是生无可恋,整个人如同阳气被抽干了一样,恹恹道:“这听学是一届比一届难熬,最好我这次评级乙等以上,以后再也不来!”
昨天光聂怀桑问她了,聂瑶生都没怎么问聂怀桑的近况。她云里雾里的道:“二哥你之前来过蓝氏听学?这听学还要评级?!不到乙等还得再来?”
聂怀桑道:“唉,别提了。我都来了好几届了,这蓝氏听学结束后会以学堂表现、课业成绩划分“甲、乙、丙、丁” 四个等级,乙以上才算及格。大哥给我下达了死命令,乙等以上才能结业!”
聂怀桑满腹牢骚,聂瑶生听得花容失色。姑苏蓝氏的膳食难吃的登峰造极, 门规多如牛毛,她待着的每一天都如坐针毡。
现在居然告诉她:不到乙等还得再来?!
聂瑶生琢磨了一下,以自己每天那神游天外的听学状态,拿丙等都够呛。她直接打定主意不论成绩是什么,从此再也不来。
大哥待她标准应当会宽容些吧,应该吧。。
横竖聂瑶生都做好逸遁逃学的准备了。
她不忘蹿腾一下聂怀桑。
“二哥,大哥让你再来你就再来啊?”
聂瑶生凑近聂怀桑,眼中盈满狡黠的笑意,“你真跑了,他找不到你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啊。”
“所以——不如我们俩直接跑吧!”
聂怀桑一会才反应过来聂瑶生是指逃了听学,这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他委实动心。
但是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最后还是得回清河去。等到那时,会面对大哥怎样的疾风骤雨,聂怀桑不敢想象。
“不行不行,咱俩早晚得回去,到时候大哥非打断咱俩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