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气温骤冷,悠悠古道上,黄沙漫漫,马车齿轮转动,咿呀碾过一道道车辙,一长条的人马宛如一条披帛飘摇前进。
外围的人皆披盔戴甲,腰负长剑骑在高头大马上,细看才知都为女子。
内围那红衣紧身身负银甲的女子,打马立于那最豪华镶金嵌玉的马车旁,一张玉容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直至纤纤玉手撩开了云锦织的窗帘子,一张面若玉盘的俏脸探出说道:“我是最受宠的公主遭她嫉恨派来和亲也不奇怪,沈大人不是阿姐手里最利的一把刀么,怎么也沦落成弃子了?”
她面容故作天真,语气却幸灾乐祸,讥讽意味十足。弃子二字宛若呢喃,又正好能让对面之人听见。
想看沈清玉出糗?那还是叫她失望了。
沈清玉从政多年,想要她死的对家曾经遍布满朝野,区区女儿家的讥讽可比以往对家尖酸狠辣的手段轻飘飘多了。
她连目光都不曾偏移,只扔下一句:“公主慎言。”
就能气的公主甩开窗帘坐回马车内。
这小小插曲如同沙石被撵进车辙里,看着不断接近的城池影子,沈清玉不可避免的想起,出行前朝廷新任女王的忌惮打压,政敌的火上添油。
从前官威浩荡权倾朝野,她没有依着流言掌握政权,反而一手扶持年幼势弱的女王上位,现在居然因着猜忌沦为和亲的使臣。
她也不怨,冤情已申,家仇已报,贼子已经下去赎罪,曾经的亲人坟头树也花开又败。她只想继承家族意志,守护好楼玉国万万百姓。
她抬头望,天边云霞淡去,飘飘摇摇。一只孤鸟飞过天际,此时该是南归之时。
听说他最后消失在两国边界,是否所求如愿?是否家庭美满?
只是她想过一百遍一千遍重逢之时,独独没有想到,竟然是如今这般景象。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呼吸也能惊扰到日晖国有史以来最残暴的铁血君主。
身侧一名侍从稳稳端上茶水,有所图谋的手刚有端倪,侍卫锐利的刀剑就横空划过他的脖颈,刹那间,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满腹心思的大臣们屏住呼吸,相顾无言。那座上的人拾起茶杯摔向正堂,抬抬手,就有醒目的人就递上了真丝做的帕子。
即墨弃细致的擦拭着手,平静无波的问道:“还有何事要奏?”
底下的人却无人敢站出来,任凭谁也不敢在老虎生气时去撩拨它的胡须。
而那些敢站出来不懂察言观色的,坟头草估计已一丈高了。
还是殿外的侍从层层上传,太监总管领了命上前,这才打破死寂的殿堂。只见他向前恭敬跪拜道:“启禀王上,楼玉国使者已到。”
即墨弃一只手扶上额角发丝,久到太监总管那俯下的臃肿身子不住的颤动,才说道:“宣。”
“诺。”
见着有人草席卷了不知名的物体,一头露出发丝,带着血抬着从殿堂而出,楼玉国一行人都安分了不少。
等候传报声落,一行人收敛了仪容,身为使臣中身份最高的沈清玉在前头领着一行人,对这位新上任嗜杀的君王她也算有所耳闻,只求进宫前的嘱咐她们能记在心里。
楼玉国女子服饰更肖似日晖国的男子骑装,更加干净利落,她们目不斜视大步穿过曲廊,直至殿中。
为首的沈清玉低眉顺目上前行了楼玉国最崇高的礼节,恭谨却不卑微的说道:
“楼玉国使臣沈清玉,见过王上。”
“...抬起头来。”
低沉的嗓音悦耳,竟透出些许熟悉。沈清玉疑虑,心跳重重漏了一拍。她缓缓抬头看去,却见那高堂龙椅坐着的竟是故人,顿时瞳孔惊的微缩。
记忆中熟悉的俊秀面容长开了越发秾艳逼人,颜比曦晖,此时正玩世不恭的瞧着她。
曾经他在她身侧,如今他正坐高堂,她拜于其下。
“沈爱臣?”
疑问的讥讽声再度在耳边炸开,沈清玉极快速的收敛神色回道:“王上莫怪,刚刚见着有几分熟悉,还以为是故人...”
他语气不耐的打断道:“故人,那位故人可是沈爱臣的什么人?”
沈清玉本想先介绍此次和亲主要人物,没想到却被他打断。
“只是故人罢了,不足挂齿。”
她附身说着行了一礼,侧身让出主位的公主又道:“这是我楼玉国二公主。”
“见过王上。”
一路上骄横跋扈的公主倒是知道审时度势,眼下装模作样盈盈行了一礼。
“哼。”
见着朝思暮想的眼前人说出那句不足挂齿 ,龙椅上的君王脸色霎时黑如滴墨。
周围侍从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心中都在为那敢惹王上生如此大气的使臣哀悼,或许下一个被草席卷出去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