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中旬。
高考结束后几天,南方小城大雨初停。
上午十点多,天蓝风轻,烈日炎炎。三中校园里早已挤满人群。
是了,今日是高考放榜的第一天,刚经历高考结束的高三高四学子们都会来到学校查榜,加上比莘莘学子更着急的长辈亲属们的到来,盛况堪比开学典礼。
如今虽然全国早已开通高考成绩查询热线,但这个不起眼小县城里连电话都还没开通几年,老百姓着实不太适应这种查成绩还要找个电话机,还得买个IC卡,照着高考指南上边印的拨一连串号码外,等接通后又得输入十几位准考证号去查自己高考成绩的方式。如果要同时查询几个同学的成绩的话,那操作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个噩梦!大多数人觉得还是来到学校公布栏前对着一排排粘贴的白纸黑字对号入座查询来的贴心实在。
此时回到校园的颜华心情忐忑,正奋力想挤入人群,插到学校科技大楼公布栏那些筑在外墙的黑板面前。几次徒劳的尝试后,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就要揭开自己的前程了,别提有多紧张了。可是范的着如斯急切吗?早知道晚知道命运在最后一场考试上交试卷时不是已经决定了?抑或是更早的学习阶段就注定了吧!
这种感觉怎么和一年前高三分班开学时如此相似呢?如此让人不安呢?
他无奈的用手抹了把眉头的汗珠,目光游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从身边不断经过,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
刺目而又讨厌的太阳逼着苦楝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嘶吼,交夹着人群的喧闹,快把他整窒息了。
其实昨晚他已经拨打了查询热线。听着电话那头略带温柔却让人感觉冰冷的女声,报出了成绩,语文92分,数学101分的时候,颜华再也鼓不起往下听的勇气,绝望而又痛苦的挂断了电话。
这概率还有听下去的必要吗?
他记得当时硬着头皮使劲的给自个找各种安慰。
或许可能大概另外几科考的不错呢。而心底却不安分的冒出一个“你骗谁呢”的声音,击得内心里空落落的,如面深渊。
难道自己那段时间是什么状态都不记得啦?这大学之梦怕是不好做。
可今年不是高考改制的头年吗?一般的成绩起码应该或许也可能考个普通的大学?就算实在考不上大学,也非世界末日,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况且政府和学校的还在卖力的宣传,那意思,不正是说以前大学毕业都包分配,改制后还得自个儿去找工作。这不正是变相地说明考的差,念不了大学也不用那么失意?他们不总是在强调高考非唯一之出路吗?
看吧,多好的理由!
本少爷家境也不算差,还可以读委培或者高费学校嘛。另外谁又能证明我真的考的很差的事实呢,目前不过只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或许命运女神会格外眷顾,峰回路转也不是不可能的。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颜华总算是把自己惹烦了。
先不查了,太遭罪!迟点再做理会吧,还可以装几日鸵鸟。
他漫无目的地走向校门口,禁不住思绪泛滥。
母校三中九八届的学生不足四百人,分为六个班级,高二结束文理分科的时候,他意外被分到了年级最差的文科班级。
从小学开始,他的成绩还算一直拔尖,离顶尖不算太远。即使在高中,每次期考也能排年级前几十名。极度自信的他是不屑于自己跟那些只求拿高中毕业证书的学生作比的,连与差生交朋友都不太愿意。
颜华除了成绩好外,更一直担任宣传委员,还是学校唯二的黑板报粉笔撰写员。
他从五岁起就陪着颜真卿,柳宗元,米芾等众位大师苦练起各种书法字体,并在初二时荣获全国华侨书法大赛的荣誉奖,于本地或学校举办的书画比赛中也是数斩奖杯。
绘画也学过几年,功底还算扎实。除此之外他还是连中考都不用就直接报送高中的数十名学生之一,标准先进分子,学习标兵。毕竟三中一直算是小城的首位名校,他能有这样的学习履历,他绝对有资格臭屁显摆,清高自傲。
然而命运就是这般的奇特,高三怎么会分到这样一个极品班呢!
他想起去年高三提前补课报名,被一些同学问到在哪个班时,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精彩”啊。那群昔日的同伴无不怀着异样的眼神,他们任何不经意的玩笑都是对他能力的嘲笑与侮辱。
据悉分班情况后,他立马掉头回家要求父亲去质问学校领导,并强烈地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坚决不服从学校组织的决定。
父亲作为一名爱子狂魔,经过深思熟虑,当然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输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在他看来,这分班之事是不是存在什么情弊或者猫腻?
无论如何,父亲总得要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前程着想。可惜颜父来回瞎折腾了好多天,用尽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