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子忽然平静下来:“你说的对,我也一直苦恼于此,不知丹青姑娘可否指点一二。”
丹青这才转过身,轻启朱唇:"画本无音,笔为心声。画者见花生怜意,见叶喜生机,心随水而惜别离,胸登山而开阔朗,画是画者无声的言语,婉转的倾诉,一花一叶,一山一水,都透着画者的心胸和情怀。”
面具男子的声音极是欣喜:“姑娘指点,使我茅塞顿开,大恩不言谢。看姑娘桌案上,似乎是冯念祖的春江花月图,他画的山水虽也清新淡雅,却不如摩诘居士纯朴自然,我近来得了他的江山雪霁图,姑娘可愿同观?”
丹青,不,应该是方夏,淡淡瞧了面具男子一眼:“画你可带来了?”
面具男子道:“此画乃我心爱之物,不舍得带出来,姑娘可愿赏光?”
方夏断然道:“不愿。”
面具男子追问:“为什么?”
方夏道:“你非要我说出来么?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看画是假,骗我去你家才是真。”
面具男子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压抑什么:“我实在景仰姑娘,岂敢唐突。既然如此,我回头定把画送来姑娘赏玩。眼下却有一事请姑娘指点,如何才能使画有神、韵。”
方夏道:“画作神韵,在于画者的风姿神貌。阁下藏头露尾,举止癫狂,眼露凶光,既无风姿,亦无神貌,何谈笔下神、韵。”
面具男子竟不生气,喃喃道:“姑娘神清貌美,天资绝伦,想必很有神、韵了。”
方夏冷冷道:“你若还不走,我便叫人了。”
面具男子怪笑一声,一步便迈到了方夏身前,一手去捂她的嘴,一手想点住她的哑穴。王小石待要出手,又有犹豫,怕打乱了方夏的计划。
这时,方夏将头一低,顺势撞在面具男子胸口重穴上,封住了他的内力,右手闪电般探出,连他的行动都封住了,面具男子便只剩下一张嘴还能动。
面具男子只当对面是个柔弱女子,并没放在心上,不想对方出手比他还快,竟是生平少见的高手,不由失声惊叫:“你是谁?”
方夏冷笑道:“我是来讨债的。”
面具男子道:“你我素不相识,哪来的债务?同为爱画之人,又何必彼此为难?”
方夏道:“阁下或许是爱画之人,只是画若有灵,恐怕耻于被你所爱啊。”
面具男子怒道:“画本无情,我自痴狂,干卿底事?”
方夏脸色一冷,如果说她本就冷如严霜,现在便是冷若坚冰,严霜下尤有生命顽强的小草奄奄一息,坚冰下什么花草树木都难以存活,她裙下忽地飞起一脚,踢在面具男子的右腿膝盖上。
王小石只听扑通一声,面具男子被踢得仰面栽倒在了地上,连那画着残山剩水的面具都飞了出来,跌落在墙角。虽然因角度问题,他看不见面具男子的脸,只听声音也知道,他的右膝多半废了。
面具男子后脑砸在地上,头中一片晕眩,膝盖剧痛难当,更叫他气恼至极的是,他的面具掉了,他那畸形的五官就露出来了。若是可以,他定要杀光每一个见到他真面目的人,只是此刻有心而无力,眼中不觉露出忿恨。他心知今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难得善了,便是呼救,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只得忍着痛苦:“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消消气,我藏有周昉的挥扇仕女图、杨升的蓬莱飞雪图、摩诘居士的江山雪霁图,都愿奉与姑娘,以作赔罪。”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只盼对方同为画痴,看在这些名画的份上,能饶他一命。
方夏绕到他面前,目光冷淡犹胜冰雪,面具男子像是在数九寒天,被人脱光了扔进冰窟窿里,只得一咬牙,又抛出诱饵:“便是宫里的千里江山图,我也可取来给你一观。”
方夏终于开口:“原来你也怕死。”
面具男子道:“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再不能画画。”
连王小石听到这话,也不由觉得此人痴迷于画,或许一时失了神志,未必有意伤人,罪不至死。
方夏慢慢蹲下身,眸子又明又净,毫不动容:“赵画四,你画不画,画的好不好,痴狂不痴狂,原与我无关。只是你为了你所谓的神韵,杀了春明巷里韩家上下,掳走韩杏枝姑娘,一边把她的肉一片片吃了,一边画画……”
面具男子脱口道:“原来是你。”那个一身黑衣,轮番挑战六合青龙,最后以一敌六负伤离去的神秘高手,竟然是青楼中以画痴闻名的美貌女妓。他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便陡然醒悟,对方敢于暴露身份,自然是要杀人灭口。他顾不得许多,便要扬声呼救,来此作乐的齐文六就在大厅,哪怕不能惊动齐文六,就是引来一个仆役,也可以争取时间再谋其他。
王小石在窗外看的一清二楚,赵画四话音未落,方夏扬起不知何时抄在手里的小刀,一刀捅在了赵画四的哑穴上,她不只将刀身全捅了进去,还握着刀柄,缓缓地转了两圈。
方夏手里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