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举起茶壶,一一添了杯水,才说:“许兄,实不相瞒,神针婆婆的针法神技,我是敬仰已久,只是恨未识荆。曾听长辈提起往事,神针婆婆爽朗大方,敢爱敢恨,英姿飒爽,只可惜我晚生了二十年,未能得见昔日风采。”
许天、衣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我代家母多谢方姑娘夸奖。”
王小石也连忙添油加醋:“我也是我也是,师父书房里一直挂着师娘的画像呢,真是绝色佳人,难怪师父念念不忘,一提起师娘就长吁短叹,说自己没福气。”
许天、衣的表情变得很奇异:“以前的事,就别说了。”
方夏斟酌着说:“许兄,恕我冒昧,既然令堂让你姓许,又起了这个名字,心里自然是没有忘却令尊的,他们彼此牵挂这么多年,就是有什么误会,何不当面坐下来说一说,或许就释怀了呢。”
王小石道:“师父常说,都是他混账,行事不当,让师娘生了误会,只盼能向师娘当面致歉呢。”
许天、衣摇了摇头,缓缓道:“你们不懂的。”
温柔听了半天,已是耐不住了:“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不懂?你倒说给我听听啊。”
许天、衣对温柔情愫暗生,自是百依百顺,只得吐实:“你们都喊神针婆婆了,难道还不明白么?”
温柔奇道:“你娘的刺绣闻名江湖,所以叫神针婆婆啊。”
许天、衣苦笑着摇头。
方夏已明悟了几分:若是绣工出神入化,只需神针即可,为什么偏偏要加上婆婆二字。
王小石道:“还请许师兄指教。”
许天、衣反问:“尊师外貌如何?”
王小石茫然道:“师父外貌?师父虽然年过中旬,还是清秀如竹。”
许天、衣叹息着说:“家母而今满脸皱纹,和五六十岁的老婆婆差不多。”
温柔啊了一声,捂住了嘴。作为一个女人,她瞬间明白了神针婆婆为什么不肯再见天、衣居士:换地处之,自己若是老态龙钟,也绝不愿再让年轻英俊的情人见到自己的容貌。
王小石吃吃道:“师父又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许天衣道:“再者,家母觉着,她和尊师实在无缘,以致他们在一起,不是这个有难,便是那个有难,天意如此,不敢强求。”
方夏也不由得窒了一窒:“令堂可曾寻医问药,大夫怎么说?”
许天、衣摇了摇头,黯然道:“大夫都说,非人力所能及。”
方夏在现代也曾听说过这种奇病,以那时的医疗技术都无法根治,何况而今呢,她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一句,许天、衣的答案也给出没有奇迹。
一时间,房间里静默得出奇。
温柔忽然哈地一击掌:“那再过十年,神针婆婆和天、衣哥爹爹就能见面了吧。”
王小石和许天、衣都还一片茫然,方夏眨了眨眼,有些醒悟,却没有说话。
温柔一脸知音难觅:“你们傻了?再过十年,他也老了啊,两个人都一样老,都满脸皱纹,就没什么好在意了啊。”
王小石啊了一声,赞道:“还是温柔你脑子转得快。”
温柔得意非凡:“看吧,最后还不是要本小姐出马。”
方夏笑道:“要是温姑娘你能想个法子,让他们不用再等十年,此番就是你居功最大了。”叹了口气,“他们已分别了二十年,人生中又有几个十年,二十年。”
温柔皱起了眉,冥思苦想了不到一刻:“不行不行,我肚子饿了什么都想不出来,等我吃饱再说。”
吃完了饭,温柔又说:“吃得太饱了,我只想睡觉,脑子好乱,好困。”
幸好谁也没指望温大小姐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各自告别一番,许天、衣送温柔回金风细雨楼休息去了。
等他们走了,王小石呆了呆,又喜滋滋地说:“他最后还是让我叫他许师兄了,说不定哪天他就肯随我回去见师父了呢。”
方夏道:“那你也可以请你师父来见他啊。说不定只要你师父肯亲自去神针门赔罪,神针婆婆就原谅他了。”
王小石眼睛一亮:“有道理。”脸色又忽然黯淡下来,“我师父昔年立了誓言,退出江湖,不再出白须园半步。”
方夏道:“退出江湖和出不出白须园有什么干系?难道看下老婆孩子就叫重出江湖了吗?”
王小石道:“我写封信回去探探师父的口风。”忽然又状似无意地说,“你好像对我师父的事很关心。”
方夏坦坦荡荡地说:“对啊。我以前听到你师父和神针婆婆故事的时候,就觉得很遗憾。自从我娘过世,我爹爹便跟失了魂魄一样,看到花想起她,看到树想起她,就是看到一根草,还是会想起她。从那时起,我便希望见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他们是阴阳相隔,徒唤奈何。你师父和神针婆婆而今各自安好,何必徒留憾恨,何不珍惜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