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庭方被李继妄迎下马车,便将手中那支寒梅递到了他的手上。
可怜那只寒梅。
分明是极好看的一只,花开得正盛,还带着个把骨朵儿,而今在马车上受到了摧残,被捏的糜烂,要么便是被压扁,全然没了先前的好看模样。
谢谨庭淡声道:“放到咱家桌上。”
“干爹,这花……”李继妄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有些为难,令人揣摩不透他的用意。
沈卿欢忙跟着应声道:“是啊,这花都蔫了,秉笔放在屋内也不好看,不若处理了。”
她这话适才出口,便得了谢谨庭一记冷眼。
谢谨庭斜着她,不咸不淡的道:“是不好看,那不若劳烦太子妃为咱家换一朵好看的,再为咱家放在书房。”
“……”沈卿欢咬了咬牙,面上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淡笑,“是。”
随后转头背过身,面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气冲冲的朝着庭下那棵寒梅树走去。
太子府这棵寒梅树大有年头,远比将军府的高大,以沈卿欢的身高远够不着最低的枝子。
掂着脚够了几次,眼看着折不下花枝,沈卿欢蹙了蹙眉,朝着那处跳了几次,却脚下一滑,朝着身后栽去。
完了,又要在谢谨庭面前丢人了。
沈卿欢惊叫一声,紧紧闭上了眼,后脑却贴在一具微热的躯体上。
颇有些坚硬,且还被后脑的钿子硌了下,幸而臂弯被人及时拉住。
“笨。”谢谨庭身上的淡香袭来,她方睁眼,便见他只手揽着她,另一只轻松将树上开得极好的一枝折了下来。
两人此刻的姿势极为暧昧,好似沈卿欢柔弱无骨地倚在谢谨庭身上一般,那股清淡的竹墨香混杂着清苦味道再度袭来。
谢谨庭这张脸实在是最为蛊惑人心,分明生得这般清冷甚至是倨傲,却手段狠辣城如此模样。
也不怪人们见到这般俊美的脸,想不到是宫中人人忌惮的宦官。
他下颌的线条凌厉,如今手持着一枝火红的寒梅睨着她道:“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这张嘴从来不饶人。
沈卿欢扁了扁嘴:“我身量小,自是采不到。”
“娘娘不是会武功,轻功这般基础的东西都不会吗?”谢谨庭淡然的松开了手,将手中的花递给身边的李继妄,后者朝着西北院去了。
“我又不似秉笔天资聪慧,秉笔何必咄咄逼人。”沈卿欢哀怨的看着他。
若非还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她成日里听着谢谨庭对她的评价,怕是真当自己是一无是处了。
思及此,沈卿欢顿时豁然开朗。
谢谨庭好算计,他分明是想用言语潜移默化,将来才好拿捏她。
“娘娘这脑袋中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谢谨庭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把折扇,敲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
沈卿欢吃痛地后退一步,捂着额头道:“秉笔当真会洞察人心不成?”
谢谨庭微微一怔,随后看着她道:“咱家又未曾说些什么,娘娘这是心虚了?”
沈卿欢气得蹙着眉欲言又止:“罢了,我不跟秉笔口舌之争。”
她朝着蒹葭堂的位置走去,李继妄方回来,瞧见道:“秉笔,您不打算哄哄……”
这话脱口而出,李继妄自知失言,忙垂下头欲做解释,便听他道:“一只气急败坏的小猫,咱家又没说错什么。”
翌日。
不知究竟是郡主还是公主,总算是动手了。
沈卿欢方醒,便见窕儿气呼呼的道:“他们这分明是污蔑。”
“是啊,见不得我们小姐好,奈何如今太子殿下亦是这般想的。”桃之皱着小眉头,“不行,我们得想个主意。”
“傻姑娘。”沈卿欢轻笑一声,看着两人道,“想什么主意,这如何不算好事呢?”
窕儿见桃之同样迷茫,问:“娘娘,窕儿还是不明白,如何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呢?”
沈卿欢任桃之为她换上襦裙,只手拢着自己的长发道:“既做了这事,不论如何掩盖,总是会有蛛丝马迹的,不管背后究竟是谁,这分明是在自己送把柄。”
所以,这次究竟是裴音嫦也好,是齐讼茗也罢,都未尝不是坏事。
“太子那边怎么打算的,可有打探到?”沈卿欢拿帕子净手。
她这话一出口,两个丫头的脸色明显更不好了:“太后关切娘娘,听闻这般说辞,便卿清关道人来了。”
清关道人,前世倒没有这桩桩件件的事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
沈卿欢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不过既然是太后请的,皇家人想要动手脚便极其容易。
倘若这道人一口咬定,她就是被鬼附了身。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窕儿,你去趟将军府,将此事告知兰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