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如何将自家女儿嫁入太子府。
什么京城才女,这等招来祸事的称谓不要也罢。
沈卿欢没有看桌案上的单子,屋外白茫一片,却看得心中更堵得慌。
重活一世,却并没有像话本子上那般,而今她深知还没有能力自保。
这一世亦是可笑。
“娘娘,这是堂玉轩送来的。”桃之捧着一个蒙了绸缎的托盘来。
她有些时日未曾听闻堂玉轩了,又怎会不知晓这是谁的住所。
沈卿欢神魂像是回来了几分,看着那被顶起圆润弧度的绸缎道:“放着吧。”
她这些时日的魂不守舍,身边人都看在眼中。
可这等事放在哪个女子的身上,都是淡定不下来的,和亲一路凶险,怕是一生一世都要待在那等蛮夷之地,到时谁为她报仇,谁为她守住尚书府。
谢谨庭吗?
沈卿欢哂笑一声。
谢谨庭在她这里虽算不上恶人,却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此番和亲非去不可,可还是要她自己安顿的,亲要和,日子也要过。
只不过先前的一切想法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卿欢面前的绸缎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做工极其精细的同心球。
同心球通体呈象牙白,触手则是难得的细腻,外层是镂空的一棵落梅,内层则是雕着一棵玉兰树,树下是一只伸着懒腰的猫儿。
两棵树的树干的纹理都是极为清晰的,而那只打着哈欠的猫儿,便是连嘴边的胡须都栩栩如生。
“同心球不是这般的,不伦不类。”沈卿欢轻嗤了一声,别过了头,待了一会复又瞟了一眼那象牙球。
她是极为喜欢这些小玩意的,可而今她还生谢谨庭的气。
沈卿欢起身将小袄披好,朝着玉娘寺去。
*
“干爹,娘娘出门了。”李继妄道。
谢谨庭摆弄着手中那把小巧的剃刀,没有应声。
他而今眼下带了淡淡的乌青,把玩着剃刀的指上也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给原本完美的长指添了几分可怖,新旧交叠,触目惊心。
他不应声,李继妄继续道:“桃之把同心球送到了蒹葭堂。”
堂玉轩还是寂静无声,李继妄偷偷瞭了他一眼:“干爹,您这般不眠不休几日了,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他知晓两人之间定是起了龃龉,可他磨了几日,都不曾听干爹开口。
“她不喜裴辜元,咱家这般做何错之有。”谢谨庭将那小刀放在桌案之上。
“干爹同娘娘说了什么?”李继妄追问道。
桌角蹦蹦跳跳的蛊雕,此刻也停下了动作,偏头看着两人。
谢谨庭看着落在桌案上的一片鸟羽,道:“咱家要她去和亲。”
“什么?!”李继妄兼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直接从坐墩上弹了起来。
看着干爹淡然的神情,他简直一言难尽:“干爹可同娘娘说了您的想法?”
谢谨庭没有理会他这幅龇牙咧嘴,好像凳子烫了屁股一样的表情,冷声道:“李继妄,安排假死掉包和亲新娘,这等大事出不得纰漏,如何能告知她。”
“我虽不知晓娘娘如今如何,可用脚指头想,也知晓她这几日过的不是很顺心,干爹,您到底在顾虑什么?”李继妄锁紧了眉头。
此刻他是参透了那句古话,这可不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咱家比你更了解她,她定是不喜这般的。”谢谨庭抚了抚蛊雕的毛。
蛊雕亲人,而今正是欢呼雀跃的喊着:“秉笔!秉笔!秉笔!”
“娘娘最是有主意,亦是最有骨气,不同寻常女流之辈,干爹若是有难言之隐,便好生陪她一个月吧。”李继妄叹了口气,朝着蛊雕招了招手。
蛊雕见状飞上他的肩膀,朝着身后的谢谨庭歪了歪头,便跟着李继妄出了堂玉轩。
见着他出来,裴安倚在廊庑旁招呼:“蛊雕。”
蛊雕扑棱棱的朝着他飞来,一边飞一边喊着:“秉笔,秉笔,秉笔!”
裴安一把捏住它的鸟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别喊了,主子正不高兴着呢,若是被他听见,小心拔了你的毛给太子妃炖了补身子!”
说到这个,裴安摸着它的鸟头若有所思的道:“是不是该教你喊掌印了……”
新年一日,这边迎来了不速之客。
裴崇佑到来之时,身上竟是再无往日的风流倜傥之气,原本理应穿着锦衣华服的人,如今只着了一件素色的大氅,可面上的风流却仍是掩饰不住。
他站的位置隐蔽,而今皇上正是该同宫中众人用团圆膳,此番出行定然是不能叫旁人知晓。
“皇嫂。”他笑着这般道,将手中一只锦盒递到她面前。
沈卿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