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秋菊的掩护，第二天一早，翠儿便趁着人少之际，离开明月居，走小道去了园子西边的碧云轩。
恰好这个时候，赵氏用过早膳，才从春归口中得知谢明姝醒来的消息，手上插簪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儿傍晚，晚些消息过来，奴婢见公子在屋里作画，怕扰了雅兴，便未曾通报。”春归一面说着，一面回忆起昨夜得到消息从侧屋过来，遇上大公子“耽误”了一会儿的场景，不免心虚多解释了两句。
赵氏倒不疑有它，将发髻边上的一只金簪拔了下来，落在手中把玩着，却道：“我还以为她要昏迷几天，把这阵风声躲过去呢，没曾想这么快就醒了。”
话音刚落，还不待春归回些什么，就见丫鬟春桃挑了门帘从外面进来，说翠儿来了。
赵氏闻言眼色一使，便道：“出去看看，听她说什么。”
“奴婢明白。”春归心领神会，留下春桃在屋里伺候着，自个转身出了房门，约一柱香的功夫，再回来时，赵氏已穿戴妥当。
春归将翠儿的消息尽数回禀了。
赵氏起初听完，还有些不信，“真有这么严重？”
她原只以为是谢明姝体弱，落了个水，竟还昏了过去，甚至怀疑过是人故意为之，唯恐是自己私会老情人的事被人发现了，搁那儿示弱转移注意呢，却没想到这好好的一个人，身子说不好就不好了。
“我看她前儿还挺精神的。”她狐疑地嘟囔了一句。
春归却道：“翠儿的话应该不会有假，您不信她，也得信大夫的话呀，再说公子素日还说人有旦夕祸福呢，谁又知二少夫人是个什么情况。”
这话倒是说到了赵氏心坎上。
是了，这有些人面上看起来好好的，一得起病来还真不好说，譬如自己娘家姨母，平日里又吃又喝，胃口极好，连风寒这样的小病也少得，谁知前年忽然病倒，诊出了肺痨来，没两个月就去了，那才真真叫个造化弄人！
这么想着，赵氏心里窃喜，连面上都带了几分笑意，仗着屋子里没外人，便毫不顾忌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出身侯府也罢，嫡女正室也好，这身子不顶用了，任什么身份都是枉然。”
“是呀，更何况二少夫人还没有子嗣。”春归递了茶水，知道自家夫人喜欢听什么话，也大胆不少。
赵氏听得那叫一个心情舒坦，又想起一双儿女，这几日忙着，倒少了些陪伴，“对了，绮姐儿和远哥儿的病可好些了？”
前些日子下了一场雨，屋子里的丫鬟不经心，开了窗子，姐弟俩都受了些风寒，请大夫把脉吃药，问没了大碍，她才稍稍放心。
只听春归回道：“姐儿也已经大好了，只是小公子年纪小，身子稍弱，还尚需时日，不过伺候的婆子说已经不哭闹了。”
“那就好。”赵氏点了点头，这一双儿女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她自然是希望好的，便趁着没什么事，先去侧屋看了两眼，才带着丫鬟出门，先去了一趟明月居。
那边既然醒了，她身为大嫂，理应去探望才是。
可偏偏不巧，她去时，谢明姝还在睡梦之中，又遇上结伴而来的顾沐娥和顾宁秋，几个主子在正厅坐着，大眼对小眼，一时都有些尴尬。
“倒是不巧，都这个时辰了，二弟妹怎么还睡着，不是说醒了吗？”赵氏抿了口热茶，虽是对着顾沐娥，问的却是一旁的红芍和红药两个大丫鬟。
红药拿着奉茶的托盘，略低了低眉眼。
红芍解释道：“大少夫人，四姑娘，五姑娘，我家少夫人是醒了，只是昨夜与世子爷说闲，聊得晚了些，所以这会儿还没醒，今早世子爷临走前，也吩咐奴婢好生伺候，不许吵醒少夫人的。”
听她这么说，顾沐娥和顾宁秋两个小姑娘倒没什么话，只是赵氏不依不饶道：“她倒好大的排面，让我们在这儿等着，难道老夫人和母亲来，她也在里面躺着不醒？”
红芍笑了笑，没有接话。
顾沐娥和顾宁秋见状对视一眼，双双起身，道：“既然二嫂还睡着，就烦转达一声，我和五妹妹来过了，下次再来探望，就先走了。”
“四姑娘五姑娘慢走。”红芍答着话，却是红药送人出门。
待两位姑娘一走，红芍才对赵氏道：“大少夫人莫怪，实在是世子爷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不过世子爷也说了，若夫人和老夫人有事吩咐，未免失了孝心，倒是能叫醒少夫人，只是今儿一早已经派丫鬟去凝晖院和颐安堂分别回了话，都让好好休息，也没什么多余的事，需要让少夫人这时候醒来操心的。”
赵氏听得来气，红芍这话在她听来，就是嫌自己多事来着，可偏偏中间夹着顾瑾元这个世子，被这丫鬟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儿堵自己的嘴。
她有气难言，也不好在这儿跟一个丫鬟争执起来，落了自己的脸面，最终拂袖而去。
离开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