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和春堂里,传来钟氏不满的训斥声。
“闻霜,为燕安宁花钱,也要有个度,没道理把咱们二房公中的钱都赔进去。”钟氏拉长着脸,看着桌上寒酸至极的膳食,教训儿子。
“你瞧瞧,你媳妇没钱了,大房的人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他们给我们送的食材,连狗都不吃。”
说完,钟氏恼火地放下筷子。
穆闻霜沉默地坐在桌边,眼底藏着针刺一般的耻辱。
虽说母亲是拉扯他长大的人,可他心底是十分不屑于这种鸡毛蒜皮的铜臭小事的。哪家的君子,会为了一点柴米油盐而烦恼?
可说这些话的人是他的母亲,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罢了。母亲是妇人,妇人目光多短浅,也是难免。
“母亲教训的是。”他冷然道:“儿子下次不会这么糊涂了。”
钟氏叹了口气,道:“这么穷着也不是个事,你吃穿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钱?还要给燕安宁送来的那个小祖宗准备婚事,更是要一大笔钱。”
说着说着,钟氏眼睛一转:“梁婵不是很得她娘家爹宠爱吗?你让她回娘家一趟,说动梁将军再给她捎点体己银子来。”
穆闻霜面色一僵。
“儿子不想去。”他不快地说。“哪家男儿能将这等话说出口?竟然命妻子去娘家要钱补贴夫家!说出去了,会贻笑大方。”
钟氏急道:“你不去,难道要为娘去?你是不知道,那贱妇见了我,就管我借钱,差点没把我气死!”
“正好,子璋没了后,你俩就没孩子。你一个爷们儿,哪能没有子嗣?这几天,你与她多温存温存,哄她回去拿钱。”
听了这话,穆闻霜更不愿去了。
竟然让他为了点银钱,去和不爱的女人温存过夜,他要是这样做了,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娘,不必说了,我不愿意。君子坦荡荡,两袖清风又如何!”
丢下这句话,穆闻霜便咬紧牙关,冷着脸走了。
才出门,一个侍从就迎了上来:“给二少爷请安。”
穆闻霜认出来,这人是在别庄里伺候燕安宁的账房。
“二少爷,燕公子那的银钱不大够用了。”账房笑呵呵地讨好穆闻霜:“最近公子又花了近二百两银子,给小悠小姐买衣裳,咱们那便一下子捉襟见肘了……”
换作往常,穆闻霜都是问也不问,就让他直接从二房的小银库里支取银子。可如今,穆闻霜却沉默了。
没钱啊。没钱啊!
他冷着脸,英俊的面容上竟然有着淡淡的羞耻和光火之意。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解决的。”他这样道。
账房愣了愣,意识到穆闻霜手头恐怕也没钱,便识趣道:“那老奴就就先回去了。”
等那账房告退后,穆闻霜握紧了拳头。
想他一介君子,竟然为了这些银钱的事如此烦恼。他平时一起吟诗作赋的兄弟们,有哪一个是这样的?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钟氏的话。
他踌躇一阵,脚步朝着梁婵的厢房去了。
……
厢房里,梁婵刚擦干头发,坐在灯烛前梳头。篦子将柔润的黑发梳得又直又亮,像是一匹绸缎。
“二少爷来了!”丫鬟们惊呼一声,将穆闻霜的身影送入门内。
梁婵皱了皱眉,站起来行礼。
怎么回事,穆闻霜平日从不踏入她的房门,今天怎么来了?
丫鬟仆妇们都退了出去,房中寂静下来。摇曳灯火投在梁婵光洁的面颊上,衬得那片肌肤犹如花瓣一般柔软。
穆闻霜原本是很不情愿来接近她的,可此刻看到她的模样,心忽然变柔软了几分。
若是一定要和她温存,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梁婵美貌,身材过人,两人早已有过孩子。
“我们夫妻二人,许久没有说过话了。”穆闻霜走近她,想握住她的手。“自打成亲以来,我们就一直分房而睡,也不像个样子。”
梁婵却挡住了他的手,一副不愿让他接近的样子。
穆闻霜愣了愣,面色登时一变。
梁婵板着脸,道:“穆闻霜,你不知道咱们穆家二房都穷成什么样了,我把能借的银子都借遍了,才能勉强吃口饭,你还有说这些闲话的心情?”
一番话,说的穆闻霜倍感羞辱,脸色瞬间极为难看。
他放下骄傲和尊严,来屈就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梁婵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拒绝他?
她不是对他一直痴心非常吗?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更何况梁婵还开口闭口讲那些银钱的事,实在是烦心。
一被拒绝,穆闻霜就更无法开口说出要钱的话来。
偏在这时,房门口传来一声猫叫,一只白色的猫儿撞开房门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