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沈财富撑船撑累了,靠在船舷边小憩。月白给小舟施了仙法,一路北上,速度倒也算得上快。趟过了大江大河,越接近北域,身边的河流本该愈少才对,可月白瞧着船下的水流分明没有减少之势,倒是不减反增。
仰头一看,远处巍峨的银山吐着寒气。
苍茫的雪山和袅袅的霜雾解释了这一切。常年的冰川融水汇入溪流,养出如此一条壮澜的大河,倒也令人称奇。
月白收回远眺的视线,转而冲倚着船舷的沈财富道:“富哥儿,别睡了,我们到了。”
沈财富揉揉眼睛,一望无际的莽原便出现在大河的岸边。
“靠——这也太美了吧!”
“难不成走南闯北的富哥儿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色?”月白揶揄道。
沈财富耸耸鼻子:
“不说假话,我确实没见过。再说了,谁说我走南闯北就一定能见识各种各样的好景?大都时候不过都是在逃命罢了。”
“我看沈公子的名字取得如此好如此豪气,怎么像是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呢?”月白眼见目的地将至,笑着问道。
船儿摇着摇着就到了岸边,这位沈公子的语气温吞,但却又平缓:
“我没爹没娘,更没名字,这名字……哈哈哈是我自己取得。”他那双带着点山野间兽性的眸子,此刻却灰扑扑的,“说得好听是走南闯北,说得不好听其实也就是无家可归,不然不至于早些年间受尽欺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更是家常便饭。”
“我不想教人看轻了去,心里想,沈姓好,每每偷听说书的,戏折子里十有八九都写的是沈姓公子,乃大姓之家。于是暗忖,那我便也姓沈吧!”
月白此时语塞住,像是懊恼方才自己的揶揄。
“我没读过什么书,实在想不出来名字来。思来想去,我这短短十几年里最缺的东西便是那银子,倘若有了银子何苦总是低人一等呢……”
富哥儿朴拙地“嘿嘿”笑了两声,最后说:“所以这才有了这个虎头蛇尾的名字,你觉得奇怪也正常……”
“不奇怪不奇怪,取得好。”月白起身,打量自家弟弟一般的眼神落在富哥儿肩上,随后轻轻一拍,“朗朗上口,好名儿!”
说话间,船已经靠岸。
零星几颗星子下的草原,向东走就能看见一些飘飞的旌旗。是个小镇。
混杂着野草清香和牛羊味道的风,忽然方向一转,月白带着富哥儿的脚步不动声色地逐渐加快。
萧萧风声里,沈财富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看见前面那些旗子了吗,朝着那边赶紧走。”月白出声提醒,“有人追上来了。”
“谁?难道又是在寺里看见过的那个男人吗?”
“……”月白没回话。
此处草将近一人高,深且密。倘若真有人蛰伏在暗处,想要提前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些野草尽头的小镇,或许才是唯一出路。
原本往一侧倾倒的草忽然毫无章法地乱动起来,月白敦促富哥儿快跑,自己抽出剑留在原地,等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清河。
然而,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风止。
一切恢复原样。
前头的沈财富扒开草堆:“怎么样,现在没事了?”
“听声音,是朝着镇子里去了。赶紧走!”月白暗骂一声,带着富哥儿往镇子里赶。
镇子里。
胡笳声幽幽,马头琴传来旷古悠远的拉奏,相配的鼓声节奏时快时慢。北域人性格豪放,在这样的氛围中,年轻男女毫不避讳地相携伴舞,好不热闹。
茶楼、酒馆上凭栏坐着演奏的姑娘。
歌舞声里,一场盛会逐渐拉开帷幕。
“殿尊,你真的不戴面具吗?”沉烨颇有些遗憾地冲玄砚道。
玄砚冷峻的脸上写满抗拒,黑着脸穿行在来往的甜蜜恩爱年轻人之中。
“我见过灵眇一面,她不对劲。”玄砚自顾自道,“她身上绝对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周围灯光璀璨,色调温暖。
玄砚见状,稍稍柔和了些神色:“我担心的一点是——”
“嘿嘿!师妹,”沉烨豪横地站在一排精美吃食旁,指点道,“你想吃哪个和师兄说!”
“哎呀师兄,这次不用你出银子啦。”景兰满脸写着得意,炫耀道,“刚刚在客栈我溜去后厨帮忙洗了点盘子,小赚一笔!”
“哇,这么厉害?!”沉烨相当配合地瞪大眼睛,夸奖道,“太牛了师妹——快给我看看赚了多少?!”
景兰从袖中拿出一块很小很小的银块,眉眼弯弯:“瞧——”
“哇塞,不愧是从清虚殿出来的大师姐!这么能赚钱呢!”沉烨鼓起掌来,语气全是自豪。
“嗯……虽然听起来怪怪的。”景兰挥挥手,道,“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