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中年男子的箭上刻着特殊的符号,这符号与男子腰侧荷包里银子上的印记相同。
“是雍朝的官银。”
裴玉斐浑身是血,他一手长箭,一手银子,请谢远征几人来看。
虽然岸止城独立于雍朝之外,但每年都要向朝廷纳贡,谢远征四人身居高位,当然是认得出雍朝官银的。
柳凭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他上半身极力远离裴玉斐,看向李淳:“这……”
“先把谢若和押回衡刑司。”最终还是谢远征发话,他凝眉道,“传令下去,派两路兵,一路搜查这人的住处,一路追查刺客。”
他看向地上的尸体,面色凝重:“敢白日行刺,恐怕背后没那么简单。”
裴玉斐忙问:“那谢若和……”
“你这城外人好像还更关心他一点。”谢远征睨他一眼,“待确定今日之事不是你们做戏后自会放人,这毕竟是我儿子,我比谁都不希望他出事。”
裴玉斐干笑两声:“行公正事罢了,虽然他不是我儿子,本世子也不忍见无辜人受牵连啊。”
谢远征神色有异,他张了张嘴,最终对谢书台开口:“书台,你随我来。”
谢书台避开裴玉斐扶她的血手,她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跟着谢远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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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征虽贵为一城之主,但平日里公务繁忙,他并不常常回府,而是经常宿在城西的府衙。
在这里,他有一间专门的值室,长年累月住在这里的原因,让他在府衙的值室比在城主府里的房间更有生活气息。
值室里横有一道屏风,往里是一张仅供一人睡的小床和洗漱用具,往外则是书架和案台,一看便知是平日办公的地方。
“此处简陋,与府中自不能比,你随意坐。”
谢远征也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他沉默良久才说:“若和的事,我知道你心有怨气。”
谢书台道:“孩儿不敢。”
“还说不敢,刑台场外搭了个技术精湛的弓箭手,只怕到时候刀一要落,那刽子手顷刻就没命了。”
谢远征因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迷惘停怔,而后叹了口气:“执戟那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谢书台也猜这事或是大哥做的,她反问:“那父亲呢?”
谢远征问:“什么?”
谢书台道:“如果今天不是女儿登望闻鼓、不是裴玉斐及时赶到、不是大哥提前布置,父亲真就能眼睁睁看着若和人头落地?”
谢远征没有立即回答,谢书台却从这沉默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唇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父亲能看着若和死,是因为在父亲眼里若和不值得救,还是您认定了他就是杀害陈璁的凶手?”
“都不是。”谢远征理袖,“是在这岸止城中,民心稳定远比谢家人性命更重要。”
谢书台没想到他能把这话搬到明面上来说,尤其谢若和还是他最疼爱的幺子。
谢远征神色未改:“无论今日押在刑台上的是他、是你,抑或是执戟御城,还是我自己,我都不会救。”
谢书台心底一颤:“父亲跟我说这些,就不怕寒了女儿的心吗?”
“你不会的。”谢远征定定看着她,
“为何若和出事,你连五日都把自己锁在房内闭门不出?为何你自己不敢插手陈璁一案,只让来自皇城的裴玉斐帮你?为何就算要救若和,你也只是登望闻鼓,而不是如执戟那般安排人劫刑场?”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属于上位者的压迫隐隐透现。
“因为你心中考量与为父相同,在你心里,也认定了谢家声誉比若和更重要,只是你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点而已。”
谢书台心中微动,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
“明日起,我让人在府衙里给你也安排一间值室。”
谢远征揉了揉眉心,“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若真不服这城中法度,我不帮你,但也不会阻你。”
“我只会看着,你究竟能做到哪一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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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谢远征那处回来,谢书台仍自出着神。
裴玉斐满面担忧:“如何,城主怎么说?”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腥臭的血气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雅的草木皂荚味,想是刚刚才洗浴过。
尽管如此,想到方才那幅场景,谢书台还是默不作声离他远了点:“父亲让我明日起去府衙学习。”
话中含义简直明显,裴玉斐眼前一亮:“那岂不是不用再去学堂讨纪夫子的骂了?”
谢书台:……
她就不该指望裴玉斐的正经能维持多久。
于是干脆直接换了个话题:“你今日怎么会提前赶到,先前不是说最快也要三日才能把人抓住吗?”
裴玉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