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而且,我见过,这地里真的有鬼!”阿福越说越激动,似乎生怕许芙年不信他的话,“不然哑巴爹种的菜怎么会都枯死呢?”
“他种了什么?”许芙年心里一紧,连忙追问。
阿福却不继续说了,把头一撇,伸出手问许芙年讨糖:“你不是说回答一个问题就有糖吃吗,糖呢?”
许芙年直接拿了两颗糖给阿福:“这地原先种了什么菜?怎么枯死的?你知道的尽管说给我听,越详细约好,阿福。”
“是一个新品种,”阿福把糖果子丢进嘴里,用手给许芙年比划了一番,“种出来有那么大,好像是叫什么……‘阳芋’。”
许芙年心里有了数,这“洋芋”应该就是土豆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之后阿福告诉她的情况也和许芙年的猜测相去不远:这片地的土豆之所以会枯死并非人为,而是天灾,也就是疫病导致的。
而至于“闹鬼”的说辞,似乎是因为这片荒地再远一些的地方就是坟场,才导致夏夜里庄子有人能在这附近瞧见白磷自燃的现象而误以为是鬼火。
既然并非人祸,那就好办了。
许芙年对今后能自给自足的信心又多了几分,想到阿福跟她说自家后院有座“洋芋山”,便用手中的这包糖做诱饵:“阿福,我把这包糖送你,你带我去你家看看那洋芋山好不好?”
阿福一听,将许芙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有些嫌弃道:“你、你死心吧!哑巴爹才不会看上你这种女人呢,哼!”
许芙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阿福怕是会错了意,她正了正色,解释道:“我想试试‘救活’那些洋芋。阿福,你想不想帮我这个忙?让庄子的那些人都看看,你家这块地其实是风水宝地。”
她蹲下身,把手里的糖放在阿福的手上,摸了摸男孩的头,温声安慰他:“我和你一样,相信你娘不久就会回来的。我们一起把这地打理得好好的,让她到时候为你感到骄傲,好不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许芙年却觉得阿福的娘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不过眼下也是为了那可能淘到的土豆种子,她这么想着,将心中的一丝愧疚压了下去。
许芙年带上背篓跟着阿福到了他家后院柴房里,见到了堆成小山状的或黑或烂的土豆。
“喏,这些都是呢。”阿福用手指着洋芋山,回过头,却不见许芙年露出半点害怕或惊吓的表情。
许芙年两眼放光:在这一堆土豆里能存活下来的,可就是天然的抗病种啊。
但按理来说,寻常人家遇到得了疫病的作物,不都该早就处理了吗?何必在后院一直堆着……难不成阿福家如此拮据,连霉烂的土豆也要留着充作粮食?
她在内心比较了一番,想来饿死与生病相比,确实后者更不要紧些。
但许芙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向阿福确认道:“你们留着这些洋芋,是为了吃吗,阿福?”
“才不是咧!”谁知阿福把头晃得如拨浪鼓一般,“是把种子给哑巴爹的人说的。他给了哑巴爹一箱银子,让我们种了这个以后不管收成如何都要收在家里,不许卖也不许扔。”
阿福小脸倏地就皱成一团:“可哑巴爹答应种了,又不愿收这钱……有了这钱娘说不定就回来了呢?”
阿福说到伤心处,嘴一撇,“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许芙年讶然,不明白怎么古代还有这等闲人。但她顾不上细想,赶紧搂过阿福,轻轻拍着他的背替他止泪。
等到她终于把人哄好了,再一抬头,就看见阿福那哑巴爹站在院子一角,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一只手上还拎着只兔子。
或许是那天的一抹夕阳斜照映衬,许芙年在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总觉得男人瞧着十分眼熟——
就好像,她曾经在哪遇见过这人。
不过许芙年很快就从恍惚状态脱离了出来,把已经半眯着眼有些瞌睡的阿福抱进屋里放在床上,她走到男人身边,一边思考该如何开口讨要这土豆进行选种。
谁知许芙年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男人就走到那堆洋芋前,挑了一个在他看来最漂亮的,拿回来递给许芙年:“送……送、你。”
原来这人会说话。
许芙年被男人极为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了土豆。
因着天气寒冷又是避光保存,这颗土豆还尚未发芽。许芙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这土豆并未染上疫病,正适合用来做种子。
但一颗远远不够,她觉察到男人的善意,便不再顾忌直截了当道:“我听阿福说,这洋芋你们种了,却不能卖也不能扔,要求你们做这事的人实在过分。”
“阿福告诉我你拒绝了这人给的钱。你白花力气帮人种这洋芋却讨不到半点好,值吗?”这在许芙年看来实在是件莫大的怪事,无论是那送土豆种子的人,抑或眼前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