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忙不迭地又奔向了宫中。
待他走后,点香阁内一阵长久的静默。
“大人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何以止戈忽然发问。语气怅然,好似旧人相见今不识。
捋袖,林江鹤摆出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循规蹈矩,安然度此一生。行差踏错,牵连族众。你问好与不好,如今是好的。而好与不好,也只在一念之间。”
问你过得好不好,是问你这个人,而非官场之事。未能得到满意的答复,何以止戈叹息,步步走近,“大人一心念着职责所在,百姓民生。可曾想过换一种活法?”
林江鹤启唇轻笑,“我林家世代为官,得以走到如今,单单说是换另一种活法,需要承受何等代价,又有多少变数,你可知晓?”
何以止戈绕至林江鹤身后,“代价如何,我确实不明。我只知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所以此案迟迟不破,大人百般苦恼,以至于眼下乌青,脸色也甚是不好,皆是因为满身的肩负与职责。大人如此忧国忧民,不顾自己,现如今,可有心愿未了?”
“此案顺利侦破,便是我心中所愿了。”林江鹤闭了闭眼,缓解眼中酸涩。
何以止戈问的可不是这种心愿,而是,一直耿耿于怀,心中始终未有所得的心愿,见他“答非所问”,何以止戈追问道,“那除了这个,大人还有何心愿?”
“怎么,我说了,姑娘就能助我达成吗?”林江鹤不禁有些好笑,起身,视线随着何以止戈的行动而动,“你追问再三,是何用意?”
何以止戈也不同他兜圈子了,“只要大人您张口,小女子必然倾力办到。”
“你为何要帮我?”林江鹤又疑惑起来,“再者,这他人之言,往往不可全信。姑娘问这些,我又为何要告知与你?”
见他疑心不减,何以止戈遂如实作答,“大人曾有恩于我,小女子欲报答大人,不是应当应分的事么。”
“我何时…”
“大人,小女子不是羁押在牢中的犯人,身世清白,本分做人,您就别刨根问底了吧。”
林江鹤忽觉冒犯,止住了方才想要盘问的事物,转而又说,“是在下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至于姑娘口中说的有恩一事,林某向来不求有所回报,若你执意要报恩,姑娘能安然度此一生,便是林某心中所愿了。”
“大人。”何以止戈看着他良久,“大人肯惦念着小女子,是我之幸。而我说的达成心愿亦非虚言。你留下这个,心中有所愿时,默念此事,再将它燃尽。之后此事便会朝着大人所愿发展。”
说着,何以止戈自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双手握住两端,递给林江鹤。
林江鹤这时终于放下戒备,在他看来,何以止戈的所有言行有了解释,用符纸者,便是通周易的江湖术士了,他双手接过,“林某收下了,多谢姑娘的好意。”
等候不多时,秦钟再次回返。他将官服递与何以止戈,“你来看看,这些官服都是样品,尺寸不一,形制、颜色和大小也都略有不同,挑一件你满意的。”
全部接过,翻看一番,何以止戈挑了一件绣着丹顶白鹤图案的墨绿色官服,一针一线皆是亲手缝制,手感细腻,无一丝线头痕迹,乃官服中的上等品。
“有眼光,”秦钟兴奋道,“只有在每年的上元佳节庆典之时,徐老丞相才会把它拿出来穿戴,宫里只此一件。”
“既如此,”此行准备去往山林荒野,何以止戈可不能保证不会让它有损坏,保险起见,“我还是换一件罢。”
“就它罢。”
“换一件罢。”
“就它罢。”
何以止戈无奈看着再次被塞回手中的墨绿色官服,找了个理由,“画师不觉得,小女子穿起来并不合身吗?”
“我给你改。”秦钟拍着胸脯保证。
坐在一旁的林江鹤忍不住提醒他,“衣服改小容易,再改回原样你可有把握。”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何以止戈点头表示同意。
“改小就小了,让那个老头换旁的穿。”
何以止戈不禁心中起疑,秦钟真的只是一个民间采风的画师吗。
按理说,丞相的官阶要大于他才对,怎么看他语气轻松,倒像是他比起丞相来更加有权柄似的。
不过,能够隐于市的人怎么会轻易就露出破绽。何以止戈倒有些糊涂了。
“放心,老丞相家中的官服多得数不过来,这些都是宫中的库存,我拿走一件也无妨。”
“你方才说,宫中只此一件。”
“不错,宫中只此一件,做备用。他府中还有。”秦钟丝毫不像是在捉弄人,显得何以止戈颇为多虑。
“如此。”何以止戈布下安排,“迟则生变,为防在城中伤及无辜,明日子时之前,大人务必在西郊雾灵山的佛祠备好兵力埋伏,将朝中官员外出西郊的消息放出去。劳烦秦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