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外面没有出现躁动,晃一下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身旁是林江鹤平稳的鼾声,季锦书转过头,借微弱的月光打量着林江鹤。
若他知道了躺在身旁的人是位女子,只怕心中会立刻倍感压力,女子清白为重,林江鹤更非轻佻之人。季锦书为了不让他有这种压力,自然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这是属于她的秘密。实则季锦书对林江鹤隐藏了太多秘密,难以宣之于口,堂堂正正地摆在明面上。
有些事,一早注定了不能说出来。若真的敞开天窗说亮话,那林江鹤一定会被季锦书颠覆了人生的所有概念。他这辈子就活这么几十年,就为了他安然度此一生的念头,季锦书都不能让他背负这些,所以她不能说。
如此这般,有所隐瞒,比无所顾忌地都说出来要好上许多。
光时有时无,也昭示着,月亮在云层中穿梭,时而出来,时而隐匿。
林江鹤面朝季锦书翻了个身,季锦书也朝着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见他睡颜踏实,犹在梦中。
她实在想不起睡觉是个什么滋味了,闭紧了眼睛极力地想要睡着,但也只是做了个样子,脑子里毫不相关的念头一个一个跳出来挑衅她要睡觉的念头。
这下更清醒了,她无奈地又睁开双眼。
她不睡也不会犯困,或是觉得不舒服。可是清醒的时间比旁人多出一半,既是恩赐也是“酷刑”。
白日里有事可做不觉得无聊,夜里人们大多都在休息,这个时间,她都在干巴巴地睁着眼睛等待天亮,实在有些郁闷。
转念又想,能和林江鹤独处还躺在一起,之前季锦书压根没想过,如今却做到了,郁闷心绪一扫而空。
季锦书探手在林江鹤耳廓处的发丝上摸了摸,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林江鹤似有所感,在枕头上蹭了几下,鼻息吐出,仍然睡着,姿态甚为乖巧。
这不禁让季锦书想起,她以前养过的一只狸奴,也是那个人的转世,通体橘色,身上间或几道白毛,足尖是白色,额头掺着几处白色。额头毛发的大体轮廓像极了一只竖向的眼睛。
季锦书刚找到它时,它还是跟着母亲睡在外面的小野猫,手掌般大小。小小的白色光环圈在它的爪子上,十分可爱。
季锦书常去给母子俩喂食,久而久之,大狸奴对季锦书有了信任,在消失之前,把狸奴叼给了季锦书,再也没出现。
不知季锦书从何处听来的,说是自狸奴幼时就要给它取名,这样以后喊它它才听得出来,而且要在它最小的那几日一直喊它的名字,不然等它长大些再取名,它便不认了。
小小狸奴取个什么名字?季锦书摸着它的脑袋琢磨了一番。众所周知,狸奴一族寿命不长,季锦书希望它能在她的庇护之下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地长大,于是就给它起名:啾啾。
一天到晚无事可做,啾啾挨着她卧在地上,她就喊它的名字,啾啾过来,啾啾下来,乐此不疲。
啾啾听得懂,季锦书一喊它,它不是动动耳朵,就是甩甩尾巴,在季锦书的身上蹭一蹭,以此表示它听到了。
与此同时季锦书沮丧地发现,啾啾除了能听懂它的名字,她说其他的啾啾一概不理,高傲得很。
不过啾啾倒也不是一直高傲,季锦书不睡,啾啾总是要睡的。只要她躺到床榻上,啾啾就会跳上去,挨着她睡。暖呼呼的身体贴在季锦书的肚子上或后背处。入睡之前,啾啾会发出不间断地呼噜呼噜声。
季锦书故意逗它,翻身挪个位置,啾啾有所察觉,一准会站起来继续挨着她趴下,总是如此,季锦书屡试不爽。
夏日炎热的时候,啾啾尤其喜欢这样做,大概是因为,季锦书浑身冰冷。
恐它无趣,季锦书做了个带五颜六色丝线的蹴球给它玩,没几日上面的丝线被它扯了个干净。季锦书不嫌麻烦又给它做,坏了继续做,被啾啾玩坏的蹴球就能堆满半个屋子。
啾啾还有一个爱好,就是跑去别人家找吃的,季锦书为此特意专门开火为它做饭,省得它被人发现偷吃,打得落荒而逃。
彼此相伴过了一十四年,啾啾已然从一只小小狸奴长成了肥硕的大狸奴。
夏日炎热,季锦书在房间内添置许多冰块,啾啾守在一旁酣然入睡,小爪子揣在身下,趴伏在桌子上。某日午后,季锦书再喊它时,它再没有不耐烦地喵呜两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