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嘱托,我会放在心上,还请小霍总赏脸常往来……”
霍述轻笑,缓声说:“那就祝徐总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徐俊才今天连连碰钉子,颜面扫地,小霍总却祝他“岁岁今朝”,也不知道是后生无忌,还是有意讽之。
他脸颊的肌肉一阵阵抽动,忍着气赔笑,谁叫对方姓霍?
霍述松松圈住林知言的腕子,轻而不容置喙的力度,拉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直下一楼,霍述身高腿长,林知言不得不碎步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直到穿堂的夜风吹散满身暖气的燥热,她方从这出跌宕起伏的糟糕戏码中回神,想打手势告知凌妃的存在,然而霍述不知在想什么,始终没有回头。
大堂外灯火通明,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浮华梦。霍述终于停下脚步,手臂垂下,缓缓松开了林知言的手。
分开时,指腹触及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眸色微暗。
霓虹的光落在他的肩头,背影看不出情绪,有些无端的陌生。
他浅浅呼吸,再回首时已经换上了熟悉的笑颜,带点嗔怪的意思:“姓徐的花名在外,林老师怎么会和他扯上瓜葛。”
林知言嘴唇动了动,她该怎么说呢?
她不是个喜欢倾诉负面情绪的人,可面对霍述深暗的眼睛,却忽而没了缄默不语的勇气。
林知言低头打开手机,鬓角的碎发随之垂落,柔软的发尖弯出一抹温婉的弧度。
【我的学生病重,没有医生敢做手术,想找徐总碰碰运气。[图片.jpg]】
底下是一张医院的诊单,化验项目密密麻麻好几页,患者是个七岁的小女孩。
实事求是,不刻意卖惨。
霍述凝视屏幕,长长的眼睫遮住眸底的情绪。
半晌,他说:“就为这事?”
……就?
林知言没懂他的意思。
“没什么,我以为林老师盛装而来,是……”
是为了她自己。
霍述的目光落在她的无名指上,别有深意。
林知言这才恍然回神,忙取下那枚戒指塞入包中,输入微信:【戒指是临时借来用的,为了挡烂桃花。】
发送完才觉得真是欲盖弥彰。霍述与她无瓜无葛,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他的看法?
霍述敛目看向手机,眸色松动。
她单单薄薄地站在自己面前,单纯得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又好像怎么也看不透,每次都会偏离霍述预设的轨道,令他一手扑空。
“林老师的想法,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许久,霍述无奈轻叹,“DIPG非常棘手,无法手术全切。即便你求来了最好的医生,也不一定能救她。”
林知言点头,认真打字:【我知道。小铃铛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妹妹,我不想先她一步放弃希望。】
霍述唇线牵动。
只怕希望的最后,是更深的绝望。
11月已经入冬,夜风寒凉。凌妃借给林知言的那件皮草落在宴会服务台,刺骨的寒意顺着毛衣的缝隙直往皮肉里钻。
林知言抬手将散落的鬓发撩至耳后,垂手时悄悄搓了搓另一侧臂膀,试图唤回丁点暖意。
她先前对霍述表现得那般清高,说什么不愿欠人情,今天就跑来央求别人,真是好笑。
短暂的沉默让林知言无从遁形,她做好准备迎接霍述的质问。
然而出乎意料,等来的却是一件温暖的宽大外套。
“霍家认识全国最拔尖的儿童神经外科专家,一通电话就能解决。”
没有责备,霍述将脱下的外套裹在林知言单薄的肩头,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语气一如既往低柔,“以后这种小事,不要去求别人。”
林知言怔怔抬头。
适逢晚八点整,酒店外的音乐喷泉启动,彩灯变幻莫测,水花喷涌而出,于深蓝的夜幕下交织出一幅奇异瑰丽的画卷。
霍述逆着光,面容模糊难辨,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惑人。
林知言眼里莫名有了湿意,明明即使在徐俊才最刁难她的时刻,她也不曾流露半分难受。
她鼻酸不是因为受辱,而是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那颗悸动的心跳已然失控,叫嚣着要冲破桎梏。
鼓噪,酸胀,却又无比温暖。
画地为牢的界线在消失,林知言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还清霍述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