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已经吐不出东西了, 胃里的不适并没有因存粮的告罄而平息。
她几乎虚弱地比划:【我能喝杯咖啡吗?】
止痛药不能多吃,不妨按照凌妃给的建议试一试,反正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霍述立刻起身, 走去一边和医生交谈,前后不过十分钟, 助理就气喘吁吁地提着一袋子各式各样的速溶咖啡过来。
霍述拿过来一样一样地翻看配料表, 挑了包成分比较干净的大牌速溶咖啡,拆开倒在保温杯里。
他大概有些心神不宁, 去饮水机旁接热水时被滚烫的水珠溅到手背,也浑然不觉。
“便利店只有速溶咖啡,品质不好, 尝尝味道就行。”
霍述将杯子递过来,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面色却比林知言这个病患更为冷白。
【谢谢。】
林知言接过杯子捧在掌心,抬头见霍述打手语,提醒她“小心烫”。
霍述以前倒也会体贴入微, 但那更像是某种伪装, 像是机器人模仿人类的程序设定,完美得不够真实。而非现在这般, 会不安, 走神, 会有点小失控然后又被理智强行拉回。
林知言也说不清这是好是坏。
她莫名想起了凌妃说过的一句话:上帝用亚当的肋骨创造出了夏娃, 所以每个人生来就是残缺的。爱情, 就是为了让两个残缺的人相遇,拼凑出完整的灵魂。
林知言不是“唯爱情论”者,但她喜欢极了“每个人生来就是残缺的”这句话:缺陷让人变得真实可触,而完美, 大多只存在于童话和谎言中。
【我没有那么脆弱,可以配合做完测试的。反正痛都痛了,别浪费一次研究的机会。】
见霍述没回应,林知言单手握着咖啡杯,终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以前,不是很在乎研究数据吗?】
“当心咖啡洒出来。”
霍述没有回答,只是抬掌遮在她因手语而晃荡的杯口上,以免那些深褐色的液体溅出,“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咖啡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杯下肚,恶心感果真缓解了不少。
林知言素来对咖啡-因不敏感,喝了也不会影响睡眠。喝一杯奶茶她能兴奋到凌晨点,但喝咖啡却反而会昏昏欲睡。
她掩唇浅浅打了个哈欠,毕竟加压包还疼着,动作幅度不敢太大。
霍述还是注意到了,起身为她放平了病床,用手语说:【睡吧,我给你看着输液管。】
林知言其实想说:这些事情都有护士在做,他没必要亲力亲为,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霍述手撑在床沿,有些紧张地皱眉问:【还是不舒服?】
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没有,我睡了。你忙你的去,不然我睡不着。】
手背上的留置针里挂着点滴,林知言手语幅度打得很轻。
霍述抿了抿唇,最终只说:“午安。”
他看着林知言没什么血色的脸,叫来了护士,然后起身走了。
术后第天,林知言拆除了加压包扎物,整个脑袋都轻松了不少,唯一的问题是好几天没洗头,着实难受。
林知言爱干净,偏细软的干性头发虽不至于油腻,但实在迈不过心理那关。先前凌妃来探病时,倒是给她带了一瓶干发喷雾,说是能对付着用一阵,她试了两次,头发都毛躁了不少,只好作罢。
每次霍述进门,瞧见她睡醒后乱糟糟支棱起的发丝,总会不经意翘起嘴角。
林知言怀疑,他是在偷笑。
好在霍述团队开发的这款人工耳蜗采用的是首创极微型芯片,微创技术,刀口从寻常植入手术的四、五厘米缩减到了两厘米,愈合速度更快,第五天就能正式开机调试。
据拾一说,原本手术后第天就能开机调试,保险起见还是多等了两天。
林知言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高科技的力量,在她的印象中,人工耳蜗植入手术前后得折腾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完全稳定出院,这还不包括后续一、六、十二个月时的定期微调。
而C3芯片却将时间缩短至了天,也难怪凌妃会直呼自己手术做太早,吃了不少的苦。
林知言洗了个头,清清爽爽地坐在房间等待开机调试。
C3的外机也做得很小巧,只有指腹大小的一片黑色,十分隐蔽轻便。如果女生不喜欢黑色,研究所还送了不少配套的外机套,可以将薄薄的外机伪装成各色小发夹,既美观又实用,比凌妃那种半个巴掌大的老式外机不知要漂亮多少。
霍述坐在跳跃着各种曲线的电脑屏幕前,靠着椅背,听周围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低头汇报结论,不时抬手指向屏幕某处,纠正细节参数。
不稍片刻,拾一走过来教林知言怎么开机佩戴。
林知言顺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