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钱转头就卖了女儿,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李福安夫妇到官衙做了文书。
李福安夫妇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拿了文书就能拿到闻博远的银钱,还能白得一个女孩做童养媳,这买卖划算,爽快的摁了手印,而闻博远临死前叮嘱女儿一定要收好文书。
李义达是识字的,接过闻溪递过来的文书,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与闻溪说得无二,底下则是李福安夫妇的手印和和官府的敕印,别的不说,但敕印做不得假。
村民们虽目不识丁,但是敕印和银子两个字总是认得的,均都窃窃私语起来。
村民们当然知道李家把闻溪当牛马用,平日里也会说几句嘴,但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不妥,花钱买来的人就跟买来的牲畜是一个道理,要怪只能怪这时代人口不值钱了。
李全当时把自己的名换成李凡的事大家都有看在眼里,分家这事做得不地道,本就是被人家指着脊梁骨骂刻薄的。
现在大家伙知道了当年事情的原委,心中更是鄙夷这李家这对刻薄的兄嫂。
李全刚从地里做活回来,听说他婆娘在弟妹家闹事,赶紧跟了过来看,却见老房子的院子里头围了好些人。
“这是怎么了?”
闻溪不由得谢谢老天,人来齐了更好唱戏。
“达叔,求求您看在李凡的面子上救救我们母子吧!”
李义达被哭得头疼,正好李全也来了,直接把问题丢给了李全,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遂问他:“全哥儿,你说怎么办吧?”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李全本也是个自私自利的,自家婆娘这些年怎么对弟妹的他多少知道一点,对弟弟的那点子愧疚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李全赔笑道:“都是我这婆娘不好,惊扰了叔,也对不起弟妹,要不您看,我让她好生给弟妹道个歉,以后一定改,总是一家人嘛,没什么过不去的。”
李义达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闻溪听完要被气笑了,这不是典型的我捅了你一刀说声对不起就行吗?那要警察有何用?
随即厉声道:“我不接受,敢问大家,若是有人捅了你一刀,随后跟你说声道歉,你能原谅他吗?”
村民纷纷摇头,也回过味儿来了,可不是嘛?你将人家当牛做马用了这些年,今儿还想把人打死,道一句歉就能完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做?
李义达有些不耐烦,觉得闻溪胡搅蛮缠,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人家给了台阶还不下,脸色冷了几分,正欲再说点什么,就听村民高呼李师傅来了。
李师傅名叫李昌明,以做木具为生,家境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为人仗义爽利,在村里和村民们关系都极好,他女儿嫁给了府衙县丞的一个侄儿,也算了有了点官道背景,平时最看不惯李义达假仁假义的嘴脸,是下一届里正的热门人选。
有嘴快的村民已经把事情捡了说给李昌明听,李昌明的儿子跟李凡是一批入伍的,并且还前后脚牺牲了,是以李昌明夫妇乃是这青山村为数不多对闻溪母子好的人。
“李凡家的,你跟叔说,你想怎么办?”
瞌睡有人送枕头真是好啊!
闻溪感激的看了一眼李昌明,但也知道现在的里正还是李义达,有些事还得他办,所以还不能下他的面子。
“谢谢明叔,我知您最是正义,心中感激不尽,待事了了我带着三蛋上门给您道谢,我相信达叔和您一样,也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李义达被架在火上烤,这把稀泥看来是和不成了,随即正色道,“我身为里正,这本是我应尽之责,李凡家的,你说该怎么办,我定为你主持公道。”
闻溪稳了稳心神,将心中所想所谋一一陈述。
“这些年,我每日睁开眼就是干活,公婆留下的银子我一分没见着,我相公又替了大哥去从军,每个月官府里发的银钱也是大哥大嫂去领,甚至相公战死,官府给的抚恤银大哥大嫂也用来起了新房,我和三蛋平日里只能吃大哥大嫂和侄儿们剩下的饭菜,时常五顿饿三顿,诸位看我们娘俩的体型也能明白一二。”
“将将这些也就算了,相公走前,大哥大嫂拍着胸脯说会照顾我们母子,可相公刚过身两年,大嫂嫌我病了要抓药费银钱,立时分了家,将我们母子二人赶到老房,就连给那五袋粮食,都是掺了石子的,诸位可以去瞧瞧。”
“我感念公婆收留我的再生之恩,一一都忍了,如今大嫂竟还要打死我,都说为母则刚,我隐忍得不着好,那索性硬气点吧,三蛋还小,需要我照顾,我想请里正及诸位做个见证,我要和这对恶毒的夫妇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