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还活着,心里牵念着慕晚吟,怎么都会想办法联系她的。
但凡有所联系,他就绝不会查不到。
可偏偏……
楼文鹤跪在献文帝面前,“大皇子行事干脆利落,萧惊寒当初那般扶助他,他都能下此狠手。”
后面的话他没说,他自己都觉得遍体生寒,就别说身为人父的献文帝了。
他对言豫的感情,十分复杂。
疼爱,愧疚,想弥补,既想他承欢膝下,又想他能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有谋略有城府,能够坐稳这江山。
想要的终究是太多了。
一如当年他对萧惊寒,疼爱的时候舍得拿命去疼爱他,可当他成了自己手里的利剑,他又日夜悬心,这利剑什么时候会不听使唤的反向插进自己身体里。
献文帝只想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王院正每次来施针,面容都会沉几分,献文帝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
前方的战事焦灼,言豫麾下只有杭清,对面的慕家三子文武皆有,配合起来,一度让他非常难受,可他沉稳冷静的等待时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亲率大军,打下了琼州,让萧彦辞不得不率军退回秀州修整。
这一喜讯传回,朝野上下皆赞赏,就连宋锦承和蔺槐安都有些惊讶,“言豫年纪轻轻第一次出征,就能这么有耐性,那对面的慕家领军之人慕若淮,是慕谦藏私了多年的。”
蔺槐安眼中暗含深意:“看来大皇子也是稳重之人。”
宋锦承挑了挑眉,“言侯养大的。”
言家世代簪缨,每一代都有帝师宰辅,显赫的时候是宋家在他们面前都算不了什么,言后年轻时更是世家贵女之典范,若非言后出事,大皇子出生便该是太子,言家……
宋锦承想到此处,似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言后既是如此显贵之女,怎敢在宫中行秽乱之事,言氏一族的静默,十几年对言豫的养育……
呵。
这其中心机谋算,可真是一潭搅不清,看不透的浑水啊。
献文帝要奖赏随言豫出征的将士,也顺便趁机敲打了邓将军,让他们这群之前不服言豫,不肯随他出征的老将看看,他的大皇子,压根不输萧惊寒。
邓将军等人自是要受些闲言碎语的,可他们军旅之人都不在乎这些,想着言豫此战虽胜,也需要援军和粮草,邓将军便趁机提出押送粮草补给,增援。
献文帝看他识时务,也给了他这个台阶下,让他一起去了。
不过他让邓将军把慕晚吟带上了,慕晚吟起初不明白,她在长安城待着,献文帝不是该更放心些吗?
把她送走了,不怕她闹事?
后来献文帝召她进宫,让她去传旨,她才明白了点什么。
“册封太子乃是国之大事,皇上不等着大皇子回朝再宣布?”慕晚吟看着面前的圣旨,不由得发问。
献文帝脸色发青,人已经瘦成了骷髅,身体似乎在宽大的龙袍里荡。
他眼神幽深的看着慕晚吟,“你是神医,应该看得出,朕这身子的情况。”
慕晚吟垂眸,没答话。
她看得出,献文帝已经油尽灯枯了。
所以他现在传旨可能有两个意图,一是安言豫的心,让他好好打仗,太子之位给他了,只要他能够打败萧彦辞这个逆臣,得胜归来之日,便是他坐拥天下之时。
二是鼓舞军心,萧彦辞造反不就是为了皇位吗?他麾下的将士,也想得从龙之功,可献文帝封了言豫为太子,无疑是告诉萧彦辞,他就算打赢了言豫,这辈子也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室宗亲都可以讨伐他,这是给他和叛军的沉重打击。
萧彦辞知道了怕是会气疯。
身为君父,他一捧一踩,对两个儿子的亲疏疼爱,体现的明明白白的。
慕晚吟勾了勾唇,无端觉得讽刺。
“别露出这种笑容,跟你娘似的,在男人面前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献文帝轻嗤了一声。
慕晚吟抬头,她心底有些激动的情绪翻涌,考虑着是不是该问,献文帝跟她娘是怎么认识的,她娘的消息,献文帝知道多少?
献文帝今日传她来,便是要说这事,“你娘与朕认识很多年了,朕早知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初你跟惊寒一同进宫,你非要做他王妃的时候,朕就觉得,你不是慕晚吟,该是跟你娘一个时代来的人。”
所以后来不管她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甚至为她次次破例,封她为医官,给她权势地位,让她得了侯爵之位。
本就是出类拔萃的人,只不过来错了时代,他不想拘泥她们,让她像她娘一样,满身才华抱负,却无法施展。
抱憾终身。
慕晚吟听献文帝说了她娘的事,更觉得自己还有重任,她娘穿越的身份是大周贵女,她当真死在柳眉和慕谦手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