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小的先过去了。”
见他如此恭敬,她也赶紧欠身:“烦劳高押班,烦劳诸位中贵人。”那高押班听了便微笑离开。
梦淡躬身一请,走在前头,引她穿过三开间重檐歇山顶的主殿,又穿过左右两座朵殿,往一翠微的竹林走去,穿过竹林却是曲径通幽,柳暗花明,眼前便是传说中的金明池了,池水中间有一座湖中岛,上边建了一座水殿,只见一座细长的拱桥连接岸边的辉明堂。
水殿中的五色宫灯晃得人眼疼,拱桥上来来往往约有数百位内侍与女官,看模样仍在为这场中秋宫宴忙碌准备。极目望去,珠围翠绕,豪奢至极。连清明的月色也在这等皇家豪奢中被衬得流光溢彩,瑰丽绚烂。
梦淡推开辉明堂正门,请道:“林小娘子,先请堂内等候。”
林簟清欠身谢过,见里面已然坐着十几位小娘子,齐齐抬头望向她,皆紧闭双唇丝毫不交谈,堂内极安静,她长吸一口气,找了把玫瑰椅坐下。没坐一会儿,刚才那梦淡领着一众小黄门开了正门,躬身往外一请:“请诸位小娘子落座。”
一人由一位小黄门领着,往水殿中走去。沿路的宫灯绸缎,桌上的杯盏佳肴,穷工极态,别具一格,莫不引人定睛凝视。她仍是由梦淡引着,果然被引到刚才高押班所指的第一列最上处,皇后的交椅桌台近在眼前。
等众人落座完毕,内侍退至一边,女官上前点茶,茶沫为纸,茶膏为墨,每一盏茶上都画了一朵秋海棠。女官一握杯壁趁温度适宜,赶紧奉上给小娘子饮用驱寒。
一盏茶的功夫,辉明堂那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四位内侍抬一架舆辇,身后六位内侍手举伞扇,左右各有三位女官侍奉,其中走在最前的女官手里抱着婴孩,应是刚出生不久的长公主。众人便都行注视之礼,静等待仪仗队缓缓走来。待他们行到水殿内,她才看清,舆辇上的魏婵头戴凤冠,珠翠面花,耳带珠排环,身着朱红色大袖霞帔,佩云凤纹霞帔,缀玉坠子,下裳为绛色长裙。天人富贵,她竟有些不敢相认。
待她下辇,众人赶紧行大礼,魏婵款步至主座坐下,奶妈抱着长公主在一侧坐下,笑道:“诸位姐妹不必多礼,我与你们许多人曾是闺中好友,此次蒙上恩,得以在中秋佳节宴请诸位姐妹,我心实在高兴,诸位请落座。”
众人听了便僵直坐下,只等魏婵说完话,她们才敢稍微动一动身子。
水殿寂若无人,魏婵又笑道:“今日一应器具佳肴,皆由官家安排的仪鸾司准备,诸位姐妹也知道,这仪鸾司准备的宫宴,过去只有琼林宴的状元郎才有这口福呢。”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回复,座中有一位小娘子接道:“这是官家体恤娘娘之心,托娘娘的福,才便宜了小女们有这等口福。”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氛围渐渐松弛,其余几人才敢稍微抚一下脸上的冷汗。
“我认得你。”魏婵朝她看去,语气和柔:“你是王京大人家的小娘子,应是叫……叫……王纯恩,是吗?”
她躬身回道:“承蒙娘娘惦念。”
众人又齐齐向她望去,见她在这等场合行止仍然大方不凡,都有些敬佩。
“王相与我父亲曾同地为官三年,我们见过一次,彼时你才八岁,转眼你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魏婵面不改色,仍是微笑着,仿佛说什么都没有波澜。
“小女记得娘娘最爱吃眉州的青神椪柑,巧了,此时正是吃椪柑的好时节,兄长又恰好因公务途径眉州,特意命我带了一些来给娘娘您。”她将一黄花梨提食盒双手奉上给一旁的小黄门。
魏婵也不驳她面子,朝立在一旁的高押班说道:“妹妹有心了,可久,拿来分给诸位姐妹。”
高押班作揖称“是”,接过小黄门拿来的提食盒,打开后,先在魏婵桌前放了六颗,随后交予梦淡,命他往各桌上分了一颗,一轮分完,却正正好。
此时,林簟清见魏婵与高押班耳语一番,两人都朝她这边看来。魏婵远远一笑,她也回之以笑。
林簟清忽想别后三年匆匆,重见时却如山岳远隔,心头顿时酸涩,便垂头偷偷拭泪。魏婵见了却别过头去,笑意未减,朝一旁的高押班吩咐道:“可久,开始吧。”
高押班便高声喊道“奏乐”。乐人们分批进入,奏的是《倾杯乐》,只听丝竹之间,清婉的女声响起:“动几许、伤春怀抱。念何处、韶阳偏早。想帝里看看,名园芳树,烂漫莺花好。追思往昔年少。继日恁、把酒听歌,量金买笑。别后暗负,光阴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