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的大搜捕中,特科遭受的损失比江苏红党以及沪上红党更加惨烈,甚至可以用几近全军覆没来形容。
特科成员的档案资料,更是全数损毁。
总部在密电中透露的信息,也只是粗略知道‘鱼肠’的简单信息。
‘鱼肠’,曾用名贾焕,祖籍山东,民国十七年入党。
仅此而已。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鱼肠’,何其难。
回到延德里的住处的程千帆苦苦思索。
他在回忆特科红队此前的行动,希望能够从蛛丝马迹中找寻‘鱼肠’的线索。
可惜,苦思良久,一无所获。
不仅仅是关于‘鱼肠’的线索毫无头绪,打听葛翠敏的情况之事,程千帆暂时也是没有什么进展。
这件事本就相当不容易。
任何试图打听被关押在龙华的红党‘犯人’的行为,都会引起党务调查处的警觉。
民国二十二年秋,党务调查处秘密杀害了红党李虢云,却一直诈称这位同志依然被关押在监狱。
沪上红党一直在试图营救李虢云同志,派人多方打听,却是正中敌人奸计,两名同志被敌人顺藤摸瓜抓获,不幸牺牲。
故而,尽管程千帆内心无比焦急,却依然不能鲁莽行事。
也许,敌人就等着他上钩呢。
……
两天后,沪上火车站。
乔装打扮的程千帆在车站接人。
青布大褂,毛底布鞋,带了黑框眼镜,在等人的时候,他也不忘记看书,不时地用手指沾了沾唾沫翻页,对于周围走来走动的人全部在乎。
在书本中,放了一个孩童巴掌大小的圆镜子,程千帆利用镜子不着痕迹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二十五分钟。
他暗暗记在心中。
火车站的巡逻军警,平均二十五分钟左右绕着广场巡逻一趟。
巡逻的军警不是最麻烦的。
最需要忌惮和警惕的是党务调查处的暗探。
一个烟杂店的档口处,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在看报纸,程千帆观察良久,此人手中的报纸就那么看了小半小时了,却一直没有翻页。
且此人看报纸的时候,脑袋微偏,很显然视线和注意力不在报纸上。
疑似特务。
左边约莫三十步,一个中山装的男子,手上举着‘接南京郑先生’的牌子,目光却极少看向旅客出口处,不停的打量来来回回的人群。
此前一名女学生出站,此人将手中的牌子放下,又举起来,如是两下。
立刻有一个平头青年从他身侧走过,两人的目光有一个交叉。
随后,该名女学生就受到了军警的盘查和搜身,没有发现可疑,才将吓得脸都白了的女学生放行。
疑似特务+2。
除了这两个被他发现的,广场上肯定还有其他隐藏较深的特务在左右窥伺。
……
列车上拥挤不堪。
列车广播在播报,还有大约二十分钟进入上海火车站,请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顿时,人群开始骚动。
孩子的哭声,叫喊声,打骂声,忙着收拾行李的嘈杂声,演奏出混乱而又充满生机的乐曲。
吴欢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妻子’,“若男,收拾一下,准备下车了。”
谢若男约莫二十出头,小姑娘圆脸,看着很喜庆。
嘴巴里嘟囔了一句,将吃剩下的瓜子倒进小布兜里,看了一眼对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咬了咬牙,摸出一小把,递了过去。
小男孩的母亲连忙道谢。
蓦然,谢若男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脸色一变。
“怎么了?”吴欢立刻问。
“我钱包不见了。”谢若男急坏了,就要大声喊乘警。
“闭嘴。”吴欢压低声音,冷冷说道。
他对于组织上给他安排的这个‘妻子’并不满意。
有小性子,贪零嘴,烂好心。
从南京到上海的这一路上,谢若男的小布兜里的零嘴,大多数都给了周围的孩子吃。
不是说善良不好,只是无论是糖果还是花生瓜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都是金贵的。
偶尔拿出一些分享是可以的,但是,没有底线的赠予,对于穿着普通,买了三等车票的两人来说,却是有些扎眼了。
在吴欢看来,刚刚女高毕业的谢若男根本不适合地下潜伏工作,太稚嫩了。
可能组织上认为一张白纸一般单纯的谢若男,对于两人的身份来说是比较好的掩饰。
但是,有好处,也有弊端。
“钱包没了。”谢若男急的圆脸通红,不理解为何自己的‘丈夫’不愿意喊乘警。
“第一,乘警不会理会这种小偷小摸。”
“第二,我们无法确定钱包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喊来乘警,首先会被盘查的就是我们两个。”
吴欢压低声音解释说道。
谢若男看了一眼表情无比严肃的‘丈夫’,瘪了瘪嘴唇,不说话生闷气。
“夫妻两个闹别扭了?”邻座的中年女人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