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宋姨娘在里头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杜妈妈就跟宝龄窝在耳房,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嘀咕给她了。
这可真是···听起来,这周生又不如(闹出事端前的)郭平一般是个十足的好,让人一听就满口答应下来了,生怕落在了别人手里;可又不是完全的不好,不好到让人能一口回绝不做他想,故而也实在是叫人为难,宝龄听了,也并没有什么高见。
——那仙书中,对宝龄的三个姐姐都是一笔带过的,只说她们三位与楚月婵,“在闺中就不甚亲近,及至一个二个的说了亲嫁了人,就更没什么往来了,至多不过逢年过节打个照面儿,说两句客气话罢了”。
故而宝龄也不知道三位姐姐都嫁给了什么人、嫁得好不好、婚后的日子如何······这是当然的啦,她连自己的“驸马”是谁都还不知道呢嘛!
里头又是长久的一片寂静半天没有动静,老夫人也不开腔,宋姨娘也不出声···杜妈妈和宝龄无奈地对了个眼神,知道这是宋姨娘也纠结上了。
若是细说起这周兴元的坏处,算来算去有那么几桩,不过是孤儿寡母,家底儿薄一些,比起世家贵族来清贫了一些,听意思,那娘俩又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便怨不得她们小人之心,怕就怕宝云姐姐这新媳妇进了门,也少不得得跟着勤俭持家,不可太过奢靡享受,吃穿用度上先就受委屈。
而若说起他的好处来,那也是摆在明面上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周兴元自己上进争气。虽说如今只是过了乡试,明年说是要考,还不好说能不能考上呢,但考上考不上,走这一趟也比同龄人强出一截子去,何况,也还就是因为他还没有考上,才有的说···真要是高中进士,那胡首辅故旧满朝,只要肯稍加拉拔,那就有不一样了。
榜下捉婿乃是常有之事,多得是上官恩师盯着新科进士们,宝云姐姐有千好万好,也有一样不好,便是温吞腼腆不能与官太太们交集,到时候···配人家,没准儿还要稍微欠着一些呢。
总之,老夫人和宋姨娘是被难住了,且老夫人顾忌着宋氏是骨肉亲娘,宋姨娘顾虑着老夫人是长辈又从来是说一不二的——都不肯先开口,不见兔子不撒鹰,都想让对方拍板,来拿这个主意······长吁短叹一筹莫展,眼瞅着半下午都过去了。
宝龄嫌絮烦,眼珠子一转想出个破局的妙法来,未敢轻狂擅专,行动前先和杜妈妈说了说自个儿的想头,得杜妈妈也点头不迭赞赏后,这才起身掸了掸衣袖,随意端起了一碟子果子,挑帘儿进去了。
里头,老夫人坐在上头,宋姨娘站在下头,站也不老实站着,转来转去的待不住,驴拉磨一般。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纠结,有宝龄这一进去作打岔,又便忙都扯出个笑来,假装无事。
宋姨娘更是连忙迎上前来,亲昵道:“姐儿来啦?哎呦,怎么不叫个丫鬟端着?”
说着就手就接了过去。
宝龄团团行了礼,腻到老夫人身边儿去歪着,笑道:“您和祖母说什么呢,怎么不坐?”
宋姨娘胡乱答了两句,没敢跟她细说,宝龄也没多问,只是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眨巴着眼睛道:“祖母,我有一事相求——前些日子胡阁老家新迁,请了颍州数得上的人家儿行宴,咱们都还没歇过来呢,就辞了没去。我想,这终究是失礼之举,姐妹们在家待着,成天也是大眼瞪小眼,没意思得很,何不请胡阁老与家眷来侯府小宴,我们也好散一日,祖母您看呢?”
祖母还没“看”,宋姨娘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殷殷切切地盯着老夫人,面带祈求。
老夫人自然之道宝龄弄鬼,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坐在这儿想破头也想不出主意,不如亲自见一见,也好再衡量,便斜了宝龄一眼,将此事应下了,当下命人请来狄氏,吩咐此事。
狄氏又与胡夫人搭上了线儿,如此这般一表露,说是还宴,话里话外暗含着彼此相看的意图,虽则云山雾罩,但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听不明白的,胡夫人自然知机。
——又因狄氏面上是八面玲珑的,上一次虽心中大大的不满,但面儿上也是留了活扣的,并没有把事情做绝,故而胡夫人也没有多想,还当是自己会错了意,怪不好意思的,连忙兴高采烈地跑去和自己的姐姐叨咕了一场。
周母一听这般,一下子紧张起来,扯了扯身上分明整洁的衣服,又摸了摸抿得一丝儿不乱的鬓发,想了想,到底胆怯道:“要不···我就不去了,你是兴儿的姨母,有了什么了,妹子你做主就是了。我是哪谱儿上的人物,哪好登人家侯府的门呢?”
胡夫人气得拍她,道:“姐姐怎么说这般自轻自贱的话,没得膈应人。兴儿如今出息了,你们母子的好日子在后头,姐姐你可得把腰板挺直了,别给兴儿塌台子。”
话锋一转,又玩笑道:“姐姐要是一位这样,我真担心他日外甥媳妇进了门,你都拿不起婆婆的款呢!”
周母一听这话,也跟着笑起来,憧憬道:“瞧你说的,若真是有好孩子不嫌弃我们母子,我只有疼她的,哪里还有什么拿款不拿款呢?要是媳妇脾气软,自然好,要是媳妇脾气直有主意,我便退一退让一让,也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