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调、监试、同考各又来了几句……
贾芸看着桌上,要不是菜盘底下有炭炉温着,肉菜都要凉了。
好容易熬到考官讲完,新科举人们又要排着队去拜见主考和取中自己的考官为师。
姜府尹笑吟吟地看着才子们雍容趋退之状,一挥袖,庭前钟鼓响起……该唱《鹿鸣》了。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正是这鹿鸣宴名字的由来。
待鹿鸣曲歇,姜焕便取酒敬了诸生三爵,叫众人开宴。
宴会开始,众人喝酒吃肉,作魁星舞,放浪形骸也没人管。
魁星叫文曲星,因是北斗七星之首而得名。
自古以来魁星有两种,一种叫文魁,另一种叫武魁。
文魁主管文官考试,武魁主管武官考试。
殿试三甲状元、榜眼、探花都由文魁点出。
魁星舞由于流传年代和师承关系不同,表演风格各异,既有以写意为主,动作舒展,舞姿优雅,古韵十足的流派。
也有以写实为主,动作强烈,节奏鲜明,融合武术技巧的流派。
因节目内容不同,表演亦各有特色。
贾芸知道魁星舞种类有很多,却一种都不会跳,怕丢人现眼,然后他就问同桌的人该怎么跳,那人笑道:“怎么舒服怎么跳,扭腰晃荡就行!”
贾芸无语,然后大喝一杯酒后,就去堂中扭起了秧歌,倒是让人拍手称绝,哈哈大笑。
一顿鹿鸣宴吃了两三个小时,有的人已经喝的烂醉如泥,被小吏抬走去衙门后院儿休息了,有的人边哭边唱,喜极而泣,嘴里喃喃自语。
贾芸也喝的直打酒嗝,有些昏昏欲睡。
主持宴会的姜焕也喝的满脸通红,眼神恍惚,摇摇晃晃起身宣布宴会结束。
贾芸跟着众人鱼贯而出,正要离开回家,一个小吏将他拦住了,说是巡抚许仁志有请。
贾芸虽说心下有诸多疑惑,但许仁志到底也是自己的座师之一,却也不敢怠慢,跟着小吏就往衙门后院儿去了。
小吏将贾芸带到一间厢房前停下,先进去汇报,很快又出来,带着贾芸进去。
房间内,年近花甲的许仁志端座在书桌之后,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待小吏退下后,贾芸上前行礼道:“学生贾芸,拜见大人!”
“你应该叫老夫一声老师。”许仁志面色和蔼道。
贾芸愣了愣,连忙又行礼道:“学生贾芸,拜见老师!”
“嗯,不必多礼。”许仁志满意的点点头,道:“为师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明年是否要参加会试?”
贾芸一头雾水,搞不懂许仁志问这个干嘛,毕竟只要是人都能想到,他中了举人,不管能不能考中会试,也肯定是要去试一试的。
心里虽然疑惑,但他还是如实回道:“是,明年会试,学生打算下场一试。”
许仁志闻言,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背着手,在房里踱步问道:“贾芸,你今年才十七岁是吧?”
贾芸回答应是,许仁志点头说:“太年轻了,为师认为你应该再缓几年,待岁数大些,多加磨砺之后再下场应试,对你的前途会更有好处。”
见贾芸皱眉,他继续道:“为师可不是酒后胡言,亦不是嫉妒你年少有才,而是真正为你着想。”
“对于你的生平履历,为师也仔细打听清楚了,你出身贾家旁支,听说昨天你们闹出了很大的风波,这说明你还跟贾府不合。”
“你可能不知道,四王八公的势力占据朝廷的半壁江山,贾家就独占四王八公两家,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底蕴深厚。”
“这些年,当今圣上亦开始在徐徐剪除四王八公在朝中的羽翼,因此扶持了以忠顺亲王为首的另一群勋贵势力。”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若入仕,不管你跟贾府的关系如何,别人都会将你当作贾府的一份子,加上你年纪轻轻,木秀于林,势必会被人针对。”
“因此,为师才劝你暂时放弃入仕,在不断磨砺自己,提升自己底蕴的同时,待两虎争斗出了结果后,再参加会试入仕也不迟。”
贾芸闻言,摇头回道:“怕是要让老师失望了,明年会试,学生必须参加。”
“哦?这么肯定?”许仁志皱眉不悦道。
贾芸面色平色,颔首问道:“敢问老师,就算两虎相斗出了结果后,就没有了其他的老虎加入进来么?”
“学生以为,自古以来,不管哪朝哪代,朝廷中枢最不缺的就是老虎了,如若怕东怕西,怕这怕那,还谈什么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之语?”
许仁志哼声道:“幼稚,你这么年轻,连人生志向都还未确立,一旦进入朝廷当官,必会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来,就不能等岁数大点,性格稳重些了再入仕?”
贾芸看着这个老东西,心里十分不悦。
有道是断人升官发财,犹如杀人父母!
许仁志不过是自己经历科举考试后名誉上的座师而已,本就交浅言深,却要干涉他的人生大事,想要阻他进步,哪有老师这样的?
所在贾芸心里也来了火气,他抬起头,目光炯炯,斩钉切铁道:“多说无益,这会试,学生是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