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正脸。这个人非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他点了点头,拿过了试卷。
张闻亭,第二名张闻亭。
李诗筝在大课间公布的成绩排行榜上,在高二的成绩栏的顶部找到了他的名字。
她半抬着头,眼睛里只有那三个字,其他的姓名在她的视野里变成模糊的一团,只有张闻亭的名字格外清晰。
屈居于她之下的,在她“李诗筝”三个字下面的三个字,在他人口中听闻到的那三个字,上课时老师说的那三个字。
“张闻亭。”有人先替她念出了声。
李诗筝望向声音的来源,那是隔着一大片人群的方向,她看到一个寸头男生用胳膊肘捅了捅当事人,嬉皮笑脸地说,“怎么啦?是不是假期偷偷玩去了,怎么会输给一个转校生?”
当事人没有回他的话,只是静默地望着密密麻麻的排行榜,望着最上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看自己的分数,还是在看那个初来乍到就压他一头的黑马,只知道他目光专注如炬。
在所有人嘈杂的议论声里,他是那样沉寂,背影那样高挑而纤瘦,很单薄的、纸片一样。仿佛正在被议论的人不是他,被拿来比较和津津乐道的也不是他,他只是个来看成绩的学生而已。
他看完了,收回目光,然后,转身上楼。
一楼大厅因为他的离开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后就继续嘈杂喧闹起来。
李诗筝从大厅的另一边上楼,走到二楼的时候听见下方传来一道声音稍大的调侃。
“看来张闻亭也不怎么样,每天闷头苦学,话都不和我们说一句,结果被新来的吊打了。”
李诗筝听到了,所以她隔着二楼的廊道遥遥看了一眼对面的楼道。全校的同学都在大厅看成绩。一楼很拥挤,所以二楼就变得很空旷,李诗筝这次能够不隔着冗杂的人群观察他。
张闻亭的脚步停下。
李诗筝目不转睛。
但很快,那个脚步就继续上行。
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觉得没劲。
这时候大厅里才传来几道很小声的嘀咕。
“你刚刚说的太大声了啦,张闻亭他都听到了,小心他来找你的麻烦。”
“听到了又怎样?你看他说话了吗?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他失利了还不准我们说?”
“他就算失利了,也比我们考的好很多吧。”
“那又怎样,他性格那么怪,成绩好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是脾气又怪成绩又差,那才......”
议论声渐渐低落下去。
李诗筝却停下了脚步,目光追随着那一阶阶上行的背影。背对着所有人的议论,他那张引人注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者说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很难让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真有趣。
李诗筝心想,他真有趣。
————
李诗筝是在亲眼看到之后,才听到那些关于张闻亭的传闻的。这个学校里处处都是他的消息,像满天飞的落叶一样,只要伸手就能抓出一两片。
不出半日,李诗筝已经从各种各样的人口中得到了张闻亭的消息,有津津乐道的同学们,有爱说八卦的老师们。不过消息最多最密集的地方,还是学校的论坛——这是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
论坛上很快刷新了头条,排在第一个的帖子是一份新鲜出炉的电子版成绩表,其实大多数人都看过,但是这个贴的标题实在是有些微妙。
《震惊!张闻亭万年第一宝座被夺!转校生黑马李诗筝一战成名!龙潭虎穴一班内部斗争!》
底下的最高赞回答是——“也不知道张闻亭咋想的,要是我第一被抢了,非得气死不可!”
“楼上的,你知不知道张闻亭今天早上第一节英语课,还被老师叫上去拿李诗筝的模范卷,你要真是张闻亭,估计得当场把那卷子给撕了!”
“哈哈哈哈,张闻亭内心比你们想的强大多了,毕竟人家有个那么厉害的妈......”
李诗筝指尖停顿,点开了那条评论,下一秒,“评论被删除”的界面弹了出来。
评论消失了,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张闻亭的事情,甚至有一些发言的人就藏在班上,藏在匿名的昵称后面。
但是这个班上,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
李诗筝回忆起早上的事情。
这个事情像是突然插入张闻亭这个人身上,就像她突然插入张闻亭和第一名的裂缝里,那是一种很割裂的感觉。李诗筝想到那一截红润的指尖,想到那声如古井的一句“我知道了”。
张闻亭,他在想什么呢?
李诗筝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浓厚的兴趣,他在舆论的中心,他在漩涡的中心,他在狂风躁雨和电闪雷鸣的风暴里,却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