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记得起这件事了,但又觉得似曾相识。
毕竟是太久之前的一件小事了。
“不能怪你太轻信别人的话,毕竟天太热,你在学校受了刺激,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回家,还出了那么多汗。”余声若有所思地盯着高歌,突然危险地笑了笑,“其实对于那个年纪的你来说,已经足够小心了,你一口气喝下半瓶可乐,突然皱着眉头问‘叔叔,这个可乐怎么有股怪味儿’,我说‘大概是你出了太多汗,都滴到可乐瓶子里去了’,你点点头,似乎是信了这番话,紧接着你母亲的车出现在大院门口,你连忙坐进去,还向我挥手道别。”
高歌不断搜寻着记忆碎片,在头昏脑涨的感觉中,他几乎就要看到从暮光里伸出的那只手,手里攥着一瓶冰可乐......
“可是,滴进可乐里的是另一种东西。”
余声看着努力压抑住疑问与痛苦的高歌,慢慢说出了一个复杂的化学词汇。高歌大概能猜出,那是某种控制精神类的药物,身体下意识绷紧。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暗暗攥紧拳头,准备随时出击。
“它可以让人失去短暂的记忆,认识的医生还提醒,在服用不当的情况下,会给大脑带来不可逆的副作用。”
“为了让损伤最大,你猜我往可乐里放了几粒?”
高歌死死盯着他,只觉得怒不可遏。
余声依旧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据说后来你连夜发烧,然后就变成了哑巴。”
哑巴。
这两个字,这个词,这十年里他最大的标签。高歌极度厌恶。
手上动作却比他的思绪来得更快一点,他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猛地朝余声的方向冲过去,余声完全来不及躲闪,已经被高歌掐着脖子摁在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边。
“呵,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余声虚弱地说着,嘴角勾出一抹讪笑,“练过?”
“大概很想问为什么吧?可是,你开不了口。”他上下打量着瞬间化作恶狼一般的年轻男人,淡淡别过视线,不急不慢地谈起条件,“所以,别激动,小帅哥。咱们不如和平共处,你放开我,我来告诉你真相,大家都体面一点。”
高歌并不信任他这番话,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体面,小臂青筋暴起,他加大了扼住对方咽喉的力道,如利刃的视线狠狠戳着对方,逼迫余声说出真相。
“好吧,好吧。”余声求饶,嘶哑地笑起来,“你果然是长大了,比那时候精明了。”
快说!
高歌用眼神持续逼迫。
“可那天的事,你究竟还能记得多少?我又该从哪里说起呢?”
余声被他掐得面色紫红,皱着眉回忆道:“好吧好吧......这样,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中午,你父亲带着你去城郊冬宝寺的事吗?”
冬宝寺?爸爸?是......去医院看智齿那天?所以,还是那天。
高歌痛苦地眯起了眼睛。
***
模糊的记忆中的确有过那么一天,父亲难得休假,陪他去医院复查他的智齿。
从医院出来,他们说好一起去城里的老字号面馆吃面,然后父亲开车送他回学校继续下午的课。可那天他好像并没有吃上那碗面,父亲在车上接到一个电话,说着“今天我们不吃面了”,便载着他驶出了城。
那是个五月的晴天,正午的树荫下依旧很凉爽,父亲带着他走进了一间农家小院,院子里有棵树冠层层叠叠的大树,树下的圆桌上摆着可口的菜肴,一个比父亲更年长些的中年男人笑脸相迎。
记忆中已经难以找到那个男人的脸了,高歌只记得饭后父亲还要和对方谈事,他便乖乖回到车里等待。离下午上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于是他垂下头,不知不觉就在后座里睡着了。
再后来,父亲谈完工作,赶在下午的上课铃响之前把他送回了学校。
又搜寻了一遍,大概只能想起这么多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关于那天的回忆已经非常模糊,甚至成了一片空白,剩下的,便是他站在放学后熙熙攘攘的走廊里,迎面走来的陈默被两个女生架着,求救般地看了他一眼。
高歌收起飞速的思绪,冷静地摇摇头,表示不记得,等余声自己说。
“那种药,果然是有点用的。”余声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天的真相是,我刚办完事,正从冬宝寺里出来,却远远看见你坐在那辆车里,正扭头望着我。”
“为了让你忘掉这件事,我只好把你这位目击者,稍稍处理了一下。”
对于他所说的,高歌并没有太多印象。
可是,他急促地想着,冬宝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余声对一个高中生痛下毒手?十年前的冬宝寺,拆迁,杀人,古井,余声,桓荣地产......思绪不断翻涌的瞬间,他竟突然在记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