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仪拾阶而上,远远看到在殿外看守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梁德全迎了上来,不等他开口李令仪冲他甜甜一笑,唤了一声:“阿翁!”
梁德全揖手笑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李令仪伸手虚扶起他,朝殿内望了一眼,“父皇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估摸着还不错!方才北镇抚司的高翊高大人刚刚进去,不知道有什么事。”
李令仪听到这个名字机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因看到茶茶手里的食盒,梁德全又笑问:“公主又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您看!”
李令仪就这茶茶的手打开食盒。
梁德全称赞新奇,循例用银针试过毒,又亲试吃了一口夸道:“清凉香甜,真不错!皇上必定喜欢!”
李令仪眉开眼笑道:“回头也给阿翁送一碗尝尝!”
从茶茶手里接过食盒又道:“那我进去了。”
梁德全点头,目送李令仪进殿。
乾清宫殿内金砖铺地,后檐两金柱之间设屏,屏前设宝座,宝座之上悬有“敬天法祖”的牌匾。
皇帝日常处理政务都是在西暖阁内,因此李令仪不做停留直奔西暖阁。
李令仪没有直接进去,谨慎的听了一会里边的动静。
只听一个清冽朗润的声音禀道:“皇上,太和县令贪墨案已初步审结。根据臣派去的锦衣卫回禀,经查,太和知县安茂实,在任期间偷卖义仓存粮、以多种花样偷漏粮税、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收受商贾贿赂等等共计白银三十余万两!桩桩件件,无一不实!详情臣以具本奏明。至于口供罪证,等明后两天会随安徽巡抚等一众主审官员的联名奏折进京。”
高翊所说的太和巨贪案前段时间在北京城闹得纷纷扬扬的,连李令仪略有耳闻。
说起来,这桩名动京城的贪墨案败露的相当偶然。
今年七月,黄河水患,河南许多地区遭灾。朝廷筹措赈济粮时国库钱粮不够,便调了离灾区较近的皖北等地区的义仓之粮。
义仓本就是为了防备荒年而设置的粮仓。
一纸圣谕下去,太和县却迟迟交不上来粮食。那边灾区急如星火,安徽布政使直接派人去押粮,谁知发现太和义仓中竟然一粒粮食也没有!
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自然是要查问个明白的,可义仓粮食不翼而飞的事情还没搞明白,省里派下去办案的人就被当地百姓接二连三的拦轿喊冤。
太和县百姓苦安茂实久矣,见他倒霉,与他有冤有仇的自然就跳了出来。
李令仪心想,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也算那狗官罪有应得。
只是她对三十万两银子完全没有概念。
折算成人民币是多少呢?直接按照21世纪的每克银价算有点太离谱了,肯定不对。
沉思间突然听到里面“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李令仪一哆嗦。咽了咽口水继续透过门缝往里看,是皇上将奏折摔倒了地上。
一张紫檀木的长案前,跪着高翊和两个内侍。
在紫檀大案与高翊之间,满面怒容的皇上背着手来回踱步。
似乎这样还不解气,皇上突然回身一掌拍在紫檀木长案上,震的碗盏哐啷作响。
接着厉声喝道:“区区七品知县,他怎么敢?!”
天子一怒,高翊立即俯首磕头:“皇上息怒!单靠安茂实他自然是不敢的,可如果有人与他相互勾结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自然听明白了弦外之音,问道:“锦衣卫是有什么新闻吗?”
高翊呈上密信。
皇上看完站在原地发了好一阵愣,最后颓然坐到椅子上,长叹道:“骇人听闻啊!”
接下来的西暖阁,陷入了一片死寂。
皇上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挥手道:“你们两个下去,叫梁德全进来!”
那两个内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李令仪再进去已经不合适了,于是先一步退了出去。
走到殿外,她将食盒递给梁德全道:“阿翁,如果父皇问起我,就说我来过了。我一定谨遵圣谕,午时之前一定把罚抄的书交上来请他老人家御览。”
梁德全疑惑的问:“怎么,公主没进去?”
李令仪摇了摇头,“听到里边摔东西呢,估计父皇在发脾气呢!”
她还没走几步,那两个内侍就出来唤梁德全进去。
李令仪于丹陛下回头,只见梁德全一身专属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的绯色官袍,他弓着腰,疾步走进殿内。
梁德全六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然花白。记忆中从未见过他生气,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官大还是官小、得宠还是不得宠,永远一副温和好脾气的模样。
俨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他这样的人城府之深,放眼紫禁城,只怕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