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胃后一般来说可以在医院待个两三天观察一下,沈云薇思索片刻,决定让乔丽娜女士住一个星期。
昨天晚上钱没凑够,她把电话打回去,催债的似乎也没想着赶尽杀绝,沈云薇只给了一半的钱他们也没说什么。
她也没多想,只当是那群人良心发现。
夏至没跟着她出来,她出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他早就不在原地了。
沈云薇轻轻笑了笑,觉得自己傻。
外面阳光灿烂,已经是正午了。
她顶着大太阳慢悠悠走回去,拿了车在路上慢悠悠开着。和亲人的血缘关系永远是最复杂的东西,难以割舍,不知如何是好……也间接导致这世界上无数人的悲哀。
有这份血缘关系存在,有些事情是否原谅、是否正确,看起来都没有答案了。
手机上有几条消息。
孟停月看沈云薇没来就在企业微信上疯狂艾特她问怎么回事,沈云薇把手机静音放下,片刻后又拿起来改成振动。
明天又要上班了。
想到这件事,沈云薇古井无波的脸上动了动,流露出一丝厌烦。
她活着的意义、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东西,似乎在今天被否定了。
这场亲情游戏会到此结束吗?
刘梓阳和夏至开着他们的12345保时捷回了海韵城乡。
说起来夏至本来想随便买个房将就住着——最好能离沈云薇近点,但刘梓阳跟他说什么这辈子没住过富人区希望老板带他体验一把,夏至也没想苛待跟着自己打拼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就在海韵城乡买房了。
今天碰到她纯属意外。
在富人区的一点好处就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部分家具自己购置就行。他们两个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搬家公司的员工走出来,互相打了个招呼。
“夏先生,您那些杂物我们给放在书房了,冰箱和电视也都装好了。”
“好,辛苦了。”
夏至很矜持地点了点头,和刘梓阳一起坐电梯上去。搬家公司还顺便帮他俩收拾了一下卫生,屋子里亮堂堂的,让两个大男人都身心愉悦。
跟刘梓阳说过要推掉今年的所有活动之后,夏至现在一身轻松。他回了书房,想继续研究画了一半的礼服。
书桌上铺满了a4纸,上面都是他随手设计的雏形,有的很草率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有的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但还是出于不明原因被丢在一边。
夏至有些烦躁。
他在一张没画几笔、几乎是崭新的纸上重新作画。
能走到现在这个程度,除了靠努力以外,天赋也是很重要的。夏至属于天赋异禀的——两三笔就能定好形,想法源源不断,一朵花一片草都能成为他的灵感来源。
他画下一副女人的身体。流畅凹凸的曲线,纤细修长的四肢。笔尖在修长的脖颈处停留片刻,不知为何绕了过去。
主题是“星”,无法围绕月亮旋转,孤单坠落的星星。
夏至画的很快,胸口处简洁明了,没什么纷繁复杂的装饰。
礼服在腰腹镂空,一边的注解写下“应该用梦幻点的面料,镶水钻的绢纱似乎可行”,两根系带环绕腰肢,在背后系成蝴蝶结然后垂落,裙摆一共三层,他用简单画了个渐变的色调,然后把三层裙摆设计成依次破碎的样式,像是被焚烧过,雪白的裙身拖着黑色的尾巴,隐没进黑暗里时大概就像颗孤独坠落的流星。
夏至把笔扔到一边,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条裙子的模特,应该有张脸。他自己也明白应该用谁的脸。
但他犹豫了。
夏至有点不明白自己了,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在国外那么久回来,嘴上说是愤恨是不满想报复,但他根本没自己想象得那么在意。
这是因为他不在乎沈云薇了,还是他心里依旧……
爱她。
就像七年前那样,刻骨铭心的爱。因为爱她所以不想思考那些事,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希望她还爱他。
夏至轻轻笑了笑,觉得自己像舔狗。
他为裙装的模特画了一头瀑布般漆黑的长卷发。
出租屋里烟雾缭绕,犹如仙境。沈云薇瘫在床上,伸直了纤长的腿,床头的烟灰缸里堆满烟头,手边有个已经空了的烟盒。
电视机的光幽幽地亮着。
这几天各大娱乐头条像是说好了一样,都不继续播报有关夏至的消息了。设计师不像演员,他自己不主动出现,一举一动也不会被社会大众所密切关注。
沈云薇百无聊赖地换台,偶尔看到什么好看的节目会停下来看一眼。
最后电视机停在记录频道。
她目光看着屏幕上救助野生动物的工作人员和那些各种各样的生物互动,看他们脏兮兮的脸庞上露出开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