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去,和江月灵一起在屋里啃樱桃酥充饥。
只要大方向上遵循前世的路线,最后再让阿月避免受罚,离开教坊司只是时间问题。
“咚、咚、咚。”意料之外的敲门声响起。
江晚清用帕子擦掉手上碎屑,开门见到了廊下的少年。
一如既往的暗黄色粗布衣衫,发丝在头上束成一团用小方巾包裹,额间挂着丝丝细汗,脸上有运动后的淡淡红晕。
“我在万物楼没看见你们,想着可能被什么事耽搁了,这是特意给你们留的,还热着呢。”
千竹将食盒提起来,与第一晚相比,这次的食盒明显要大许多。
“谢谢。”江晚清有些惊讶,随即用一张油纸包了两块樱桃酥给他。
“太麻烦你了,朱大婶知道肯定又会骂你,以后别这么做了。”
千竹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接过,轻声道:“不麻烦,朱大婶是我娘,她才舍不得骂我,这事你别说出去,她同教坊使说我身世可怜,才把我弄进来的。”
江晚清点头,心想,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利用起来当真方便。
“千竹小哥。”隔壁屋子忽然传出一道声音,绣着金线的暗红门帘掀开一角,钻出一个脑袋来,“下次也给我带一份如何?”
女子声若银铃,梨涡浅笑,看向江晚清时还微微点头。
千竹被她打趣,立马回击道:“万物楼的东西哪比得上周公子送来的珍馐,门房小厮们都抢着为凌霜姐姐带呢,何苦再折腾弟弟。”
闻言,凌霜立马捧着心口,用帕子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原是新人换旧颜,千竹心中怕是只有晚清妹妹一人了。”
“你,你又胡说!”千竹不敢再看江晚清,红晕瞬间蔓延到脖颈,在凌霜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外面热闹,江月灵听了声儿,也从屋里挤出来,看见那女子,眼前一亮,“凌霜姐姐!”
竟是认识的,江晚清眸光一闪,为何从没见过?
“姐姐,这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她唱曲可好听了。”江月灵一跑一跳,过去拉起凌霜的手,“没想到你是教坊司的人。”
“怕说了你瞧不起我。”凌霜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对江晚清道:“前几日我在前院,不知来的是你们,没能帮上忙,还请江大姑娘见谅。”
“无妨,我们也没遇上什么麻烦事。”
凉风乍起,吹得门帘翻飞,江晚清唤着江月灵回屋。
门缝合拢的瞬间,她看见凌霜站在狂风中,发丝被吹得凌乱,梨涡浅浅,唇上的血红口脂令这笑变得有些怪异。
翌日,教坊司早早派人出去散播消息,今晚,便是江晚清的首次登台。
凌霜替江晚清挑着买回来的过季衣服,眉头越皱越紧,“要不我借你一套吧。”
说着就往自己屋里去。
“不用,能穿就行。”江晚清随意拿起一件淡蓝色袄裙,“这件就不错。”
凌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道:“你脸上这些红疹子又怎么回事?昨日不还好好的?一会儿可得拿面纱遮一遮,冲撞了客人是要被罚的。”
“许是换了环境生活,身体上还没适应。”
前世,身心遭受双重打击,浑身都起了红疹,又痒又痛,虽勉强去了前院,效果却差强人意。
加之她本身也不愿意取悦别人,往后被安排去前院的时间段变成上午,得到的赏银几乎没有。
或许半年后,就会被教坊司放弃。
江晚清换好衣服,带上面纱,将那些以假乱真的红疹遮盖,抱着琴跟凌霜出了门。
“今日,定国公世子也来了。”她走在前面,步履轻快,“那是个不喜玩乐的主儿,会来教坊司,定是为了你。”
江晚清颔首微笑,没有说话。
“还有陈公子、张公子,就连萧公子……”凌霜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江晚清,见她神色正常,才继续说道:“这位京城第一公子也来了,姑娘们都争着去前院,想瞧瞧他的模样呢。”
一路上,她对这些世家公子如数家珍,江晚清大多不认识,暗自将她的话记下。
“若弹的好,他们还会扔银两、首饰上来,不会伤人,你安心坐着弹琴便是。”
跨过一道垂花门,就是前院。
彩色绸缎搭在半空,其间缀有花灯,花灯下又挂银铃,随风飘荡,铃声阵阵。
细听之下,又能发觉绸缎后方的六层楼宇间传出的丝竹声、劝酒声、欢笑声。
这分明是座极尽奢靡的极乐楼。
繁星点点,琉璃瓦顶上的屋脊兽在月光下昂首挺胸,一派凌然正气却与这极乐楼有些违和。
“以前路过这些地方都要绕着走,如今身在其中,竟也觉得有趣。”凌霜收回目光,细语轻声,如魅惑人的女妖,乌黑发亮的瞳仁怔怔望向江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