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是喜鸟,向来有报春添喜,家宅兴旺的好意头。
这两只燕子一来搭窝,家中都很高兴,别说赶走了,就连出来进去都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生怕惊走了他们。程瞻洛还特意派人在檐下钉了两根木条,方便它们筑巢。
燕子窝一天一天的建起来,忽然有一天,窝里多了叽叽喳喳的雏鸟叫唤,一声接一声,稚嫩又清脆,全家都特意来看。
“是好意头,”庄戎道,“特意选了泱泱院里,看来我们泱泱有福气。”
程瞻洛笑起来。
庄幼白仰着脸,一刻不停地盯着那个黑乎乎的窝,其实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窝的边缘探出几张小小的,嫩黄的鸟喙。
庄幼白羡慕道:“真好,要是燕子也能来我院子里搭窝就好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他们。”
“会的,”庄守白摸摸他的头,“燕子秋天飞走,年年春天又来,且每年都会寻旧窝住下。等这一窝燕子大了,日后都飞回咱们府里,怕是要多添好几处燕子窝。”
庄幼白望着这一窝小燕子,很神往的样子。
满院都是明媚的春意,檐下的雏燕们吱吱喳喳地叫着,大燕子现在一点也不怕人了,绕着人肩膀低空飞过来,停在巢边,扇了两下翅膀,偏过头来看着他们。
“走吧,”庄戎低声说,“别惊了燕子。”
等这一窝燕子飞去又飞回,飞回又飞去,如是两次,程瞻洛也已经在南阳待了两年多。
已是秋天,街上人流如织,有挑着担子沿街吆喝着做生意的,有带着孩子出来买些针头线脑的,还有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驾着马车出行。虽说人多,但街市上井井有条,人人脸上都带着期盼的笑意。
据说庄小将军从前线凯旋,今日带兵回城,大家都盼着看一看这盛景呢!
有那好讲古的就买了一包盐津津的炒豆子,边嚼边说:“当年逃到南阳来,真没想到如今能是这样的好境况,咱们也来瞧瞧热闹,看庄小将军这回带了什么好消息回来。”
当年南阳刚刚收复,几乎是一片废墟,在庄节度的经营下,才重新逐渐恢复。别的不说,大伙如今家里都有田有地,能吃饱穿暖,要是有把子武力,或是识文断字,还能去官府里寻个职位,这比在胡人手底下当两脚羊、没骨烂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
自从朝廷停了北伐,南阳与胡人时有摩擦,但都规模较小,这还是第一次摆到明面上的大战。
有人附和:“是啊,今年收成也不错,我家小子还去庄节度军中谋了个职位,他年纪轻,气力也不够,说是当了二等兵,可也按月发饷。”
这人口气犹在谦虚,大家都羡慕起来,谁不知道庄节度军中待遇最好?从不克扣银两,家中还给分田,说亲时,只要说是庄节度军中,谁个不高看一眼?
还有人更实际些:“你家小子有没有透露,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北伐?俺家是北边来的,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打回去呢。”
“嗐,这档子掉脑袋的事儿,也敢到处乱说?再说,我家小子也不能知道啊。”
“只要庄节度在咱们这儿不走,总有盼头的。”
乱糟糟讨论了一会,有一队在城中巡逻的兵士缓缓过来,众人自觉地站到街道两旁,空出了宽阔的驰道。
有人兴奋道:“来了来了!”
无数颗脑袋都一齐转过去,瞧着城门的方向。
程瞻洛也正瞧着那个方向。
她和庄幼白、连瑶君几个在一处酒楼包了处清净的雅间,因临着街,视野很好,窗户一开能看得一清二楚。
庄守白骑着大黑走在头里,穿着甲胄,身形挺拔而俊逸,很是打眼。他身后还有连烽、连胜、李武等几名副将,在往后是军容严整的大军,顺着驰道缓缓过来,两边围观的人群中登时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大军后头还带着缴获来的牛羊马匹,有专门的几个骑兵用布写了这回的战功,高高举着,从队头跑到队尾,又从队尾跑到队头,有识字的看了,转述给身边人听,人群就更十二万分地激动起来,有人扯了自己的头巾摇,有人跟着欢呼,两边忽然下起花雨来,数不清的女郎揪了随身的头花、帕子、香囊,往他们的方向扔。
大军凯旋嘛,就是一个热闹!其时风俗并不严苛,每逢春日,女郎们也唱些“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古诗,指望着找一个如意郎君。
而在南阳,最如意的郎君就是庄节度军中的了,赚得多,又体面,庄节度治军甚严,这些威严高壮的军汉平日里待百姓就很和气,不知是多少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被扔得最猛的,还是以庄守白为首的打头那一批,年轻,卖相还好,盔明甲亮的,十之六七的女郎都在往那儿扔。
连烽和李武年纪长些,又有家室,已经能算是见识经历颇多的老菜帮子,都一脸淡然,依旧保持着马背上端正的姿势,略略扯了扯马疆,向后几步,不和那些毛头小子们凑到一处,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