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五年前耶律宗真即位后,辽就一直内乱不断。先是耶律宗真的生母萧耨斤杀了他的养母齐天太后萧菩萨哥,独揽大权四年。而后她又密谋废掉宗真,想另立自己的小儿子耶律重元为帝,结果却被还未成年不谙世事的重元告密,政变失败,她被废黜幽禁。几年之后耶律宗真出于孝道将她释放接回上京,但她却毫无悔意,母子积怨也越来越深。宗真感激重元当年的告密,对他这个弟弟倒是宠爱有加,甚至在一次醉酒之后许诺自己死后会把皇位传给他而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承诺十分不靠谱,却让重元野心膨胀,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在这些年间,大辽民间的各个部族,比如渤海遗族、党项人、回鹘人都断断续续地时有□□,更别说各地拥兵的亲王们都蠢蠢欲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挑起一场叛乱,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这其中胜算最大的,自然就是利用心有不甘的萧耨斤和野心已成的耶律重元。
在那个献策中,没藏宝历会利用自己的关系作为联络人找到萧耨斤,往利莫文会率兵骚扰夏辽边境,耶律重元会说服耶律宗真再次亲征,并把军情透露给往利莫文,而此时他和萧耨斤将占领上京,再出兵与夏军两面夹击,耶律宗真必败无疑。
而现在,米禽牧北得到消息,没藏宝历和往利莫文已经成功地联络上了萧耨斤和耶律重元,开始商议谋反的具体计划。
米禽牧北自然不会让往利莫文顺利立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论耶律宗真能否被擒杀,只要往利莫文班师回朝,夏辽边境上等着他的,便是黄泉之路。而这一切,都将被嫁祸给辽军。
这就是米禽牧北告诉宁令哥的计划。宁令哥除了感叹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至少夏辽现在并未议和,耶律宗真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能借此机会除掉他未尝不是件好事,即便除不掉也能让辽元气大伤,推迟可能到来的战争。想到这些,宁令哥便也同意了米禽牧北的计划。
只是,米禽牧北并没有告诉宁令哥另一件事:大宋似乎也在利用另一股势力策划大辽内乱,虽然他得到的具体情报还很有限。
这两场棋局如果相互纠缠到了一起,将十分有趣。
米禽牧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布局虽然精妙,但要确保成功,我们在大辽需要有内应,随时掌控局势的变化。”
“夏在大辽的暗探?”宁令哥问道。
米禽牧北摇摇头,“大辽的夏军暗探都控制在我爹手里,自然是用不得的。臣倒是有更合适的人选。”
“谁?”
“渤海族。”米禽牧北见宁令哥面露惊讶,又解释道,“渤海国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契丹灭掉,但渤海族一直不服辽人的统治,叛乱暴动从未停歇。虽然他们多次兵变都被镇压,但其实一直都保存着自己的势力,甚至打入了辽军和皇宫的内部。”
“可是渤海族跟我们夏并无任何交情,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又凭什么让他们帮我们呢?”
“殿下可知臣不久前得到了一些宝贝?”米禽牧北神秘地一笑,“陆观年死后,我就一直派人盯着他的旧宅。他没有子嗣,却有一个败家的侄子。数月前,他侄子把那宅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卖钱换赌资,甚至连陆观年的旧书信都被当废纸卖掉。我就叫人把他整个书房的东西都买了下来,连日连夜运回了夏。没想到,还真的让我淘出了些极其珍贵的情报。”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宁令哥。
“裴云鹤?”宁令哥看着信上的落款,对这个名字并不熟。
“这个裴云鹤,就是七斋店铺里那个小姑娘的父亲。”
“原来那个裴姑娘是渤海人!”
米禽牧北点点头,“二十三年前,渤海皇室旁枝定安族密谋兵变,却因为计划败露,被辽灭了全族,只有少数人逃走。裴景的父母就是在那个时候逃往大宋的。这封信,是当初裴云鹤为了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密阁而写的。这是他跟陆观年的交易。三年前陆观年派裴景出使大辽,还故意把她渤海人的身份透露出来,真正的目的就是寻找大辽的渤海族。而这其实也是裴云鹤的目的。他想要找到当年参与安定族兵变的人,查出兵变失败的真相。可惜,他们并未如愿。于是,裴云鹤就干脆把裴景送入密阁,希望有朝一日能继续利用她找到族人。”
“为了当年的一桩旧案,就让自己少不更事的女儿去冒这个险?”宁令哥脸上露出不齿。
“这世上,不择手段的人多的是。”米禽牧北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不过这一次,我们倒是可以借助她找到渤海人。”
他见宁令哥皱起了眉头,猜到他想说什么,便又补充道:“殿下不用担心,臣会确保裴姑娘的安全,也会让七斋的人同行。”
宁令哥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疑惑,“就算找到了渤海人,你又如何说服他们呢?”
“渤海人本就唯恐大辽不乱。”米禽牧北胸有成竹地答道,“殿下放心,到时候臣自有办法。”
“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