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他在身后平和地说道:“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虽然,我仍希望你能多陪我几天。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现在回大宋,恐怕难有立足之地。都怪我,是我断了你的后路。”
赵简暗自捏了捏裙边的褶皱,却随口答道:“有七斋在,我总会有去处。”
她自己都还没开始考虑离开后的打算,没想到米禽牧北已经替她惦记上了。看来他是真心要放她走了。但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安。哪怕他真的想开了,这反应也过于平淡,他甚至都没有试图挽留一下自己。
“我去厨房让人给你做点吃的。”赵简说着,向屋外走去,想借此理清思绪。
“等一等。”米禽牧北喊住她,“叫山鸮来照料我吧,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都能再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故意要跟她保持距离吗?赵简惘然若失地应了一声,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本想着自己在卧房的前屋安一张小木床,亲自照顾躺在榻上的米禽牧北,可米禽牧北却让山鸮找人把他抬回了厢房。无论是换药净身还是喂水喂饭,他都不让赵简插手,只是躺着的时候让她坐在旁边,偶尔闲聊上几句。
宁令哥来看了他几次。可他对宁令哥十分冷淡,似乎仍堵着一口气,还动不动就是一句:“太子不用再来了,臣这条贱命不值得太子如此上心。”
宁令哥每次都来碰个软钉子,愈加沮丧难过,看到赵简的时候又尴尬万分,只能匆匆寒暄三五句,便黯然离去。
米禽牧北似乎在有意疏远他,甚至连野利皇后被废的消息传来,他都无动于衷。那之后,宁令哥再也没来过,他对此也不闻不问。
赵简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想来宁令哥最近定是过得十分艰难,米禽牧北这样对他岂不是让他雪上加霜?难道他真的对宁令哥失望透顶,彻底放弃他了吗?
可赵简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莫非,他看出了宁令哥对他的心思?还是说,他又在酝酿着什么隐秘的计划?
***
转眼到了年关。
今年的年关来得很早,距冬至过去不过才半月。米禽牧北的伤倒是恢复得快,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米禽牧北以往从不在自己府里过年,府邸也从不装点。每年除夕,他总是会到右厢军军营里去慰问那些驻守的将士,初一便会去拜见宁令哥。今年过年,他无处可去,反正也养着伤,便没把这年当回事。
年三十的傍晚,他百无聊赖地侧卧在厢房里,手里捧着本闲书,边看边犯困。赵简早上来过一小会儿,就一整天都没见着人。他有些失落,但也没询问她到底在干嘛。
这时,山鸮进来禀报:“将军,该用晚膳了。”
“让他们把饭菜送过来吧。”米禽牧北懒懒地答道。之前这些天,他饮食起居都没离开过厢房。
“夫人叫我请您去前厅。”山鸮回道。
米禽牧北惊讶地抬起头。赵简虽说是这府邸的女主人,但她从没在府里张罗过什么,莫非今天……
他有些好奇地下了床,又穿上一件正式的外袍,被山鸮搀扶着往外走去。
刚走到小院门口,山鸮就大呼小叫起来:“将军,你看!”
米禽牧北仰头望去,只见目之所及,一片亮光闪闪。屋檐下,回廊里,甚至一些枝头上,都挂上了各式各色的灯笼,有大红的圆灯,黄绿的花灯,还有白亮的兔子灯……流光溢彩,温暖地映照在幽暗的夜色中。
他心里一阵激荡,急切地甩开山鸮的搀扶,加快了步伐,沿着这条被装点得光彩陆离的通道向前走去,尽管脚步有些蹒跚。
“将军,您慢点!”山鸮跟在旁边小心地护着。
他们很快来到了议事厅。宽敞的大厅也被装扮一新,挂着彩灯和吉祥结。大厅中央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赵简身穿大红裙袍,靠着椅背坐在圆桌的里侧,一条腿蹬在椅子上。一见米禽牧北走进来,她便挺了挺腰,神气十足地说道:“新春快乐!”
“阿简……”一股暖流涌向米禽牧北的眼眶,让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山鸮扶着他坐到圆桌旁塞着软垫的椅子上,他才含着腼腆的笑回道:“新春快乐。”
“怎么样,我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还是挺称职的吧?”赵简站起来撑着桌沿,神色自得,“有几个菜还是我亲手做的呢。”她转了转眼珠,又补充道:“你放心,照菜谱做的,绝对没有问题!”
米禽牧北莞尔一笑,“娘子亲手做的菜,一定是这天底下最美味的珍馐。”
两人杯觥交错,有说有笑地吃了这顿年夜饭。他们从美酒佳肴,节庆风俗,聊到天文地理,机械兵甲,甚至诗词歌赋,野史传说。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一切跟现实相关的话题,无论是宋夏政局,还是七斋和宁令哥。
酒足饭饱,赵简站起来说道:“等一会儿我叫你,你再出来。”说完她就跑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