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祭扫。不比宁令哥在很多人心中只是个因受蒙蔽而犯错的可悲可叹之人,米禽牧北这个名字早就跟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绑在了一起,注定要遗臭万年。别说祭拜,要不是看在灵慧寺佛门净地的面子上,恐怕还会有人来刨坟鞭尸吧。
哪怕只是在心里怀念他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有她吗?——走进寺门的时候,米禽牧北突然在想——或许有吧,毕竟他是为她而死,她也为他流过泪。但时过境迁,如今的自己怕也仅仅是茶余饭后想到这个日子时无意间勾起的一个回忆而已。现实的人生如此幸福,她又何必去回想那些纠结伤痛自找不快呢?
大概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渐渐忘记那一天,再一点点忘记他的样貌他的声音,直至忘记他们经历过的一切,忘记他们之间的孽缘。
他只希望,那一天能晚点到来……
“施主且慢,请到禅房一叙。”他正神思恍惚地往寺院后的墓地走去,却被人打断思绪,一把叫住。再一回头,他就被玄泽拉进了旁边的禅房。
“我打扮成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他指着自己的面具小声抱怨道。
“阿弥陀佛,你就是烧成灰老衲都能把你认出来。”玄泽关上房门,手捧拂尘淡定入座,又对米禽牧北说道,“把手给我。”
米禽牧北无奈,只能伸了一只手给他,却不忘加一句:“没什么好看的,死不了。”
玄泽仔细把过脉后,叹口气道:“你脉相虚浮,气血亏损,连话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乃思虑过重劳心过度所致。老衲不是告诉过你,你这身体,需要清静无为,将息调养吗?”
“你放心好了。”米禽牧北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我现在还不想死,该调养的我一定会好好调养。”
玄泽摇摇头,自知劝不动,只好转而说道:“你今日恐怕不便去祭拜父母兄长了。”
“有人监视?”米禽牧北警觉地抬起眉梢,见玄泽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有所预料,既然宁令哥的坟前有没藏讹庞的人,估计灵慧寺也不会被放过。他今日前来,真正的意图其实就是查探情况。不过,他淡淡一笑道:“只怕他们要空手而归了。灵慧寺本就人多眼杂,又有谁会跑来自找一个同情逆贼的罪名呢?”
“还真有一个。”玄泽却答道,“他来了些许时辰,一直跪在你的坟前饮酒,应是喝醉了。”
“谁?”米禽牧北吃惊地站起来,“我去看看。”
“小心为上。”玄泽叮嘱道。
“我自有分寸。”说完,米禽牧北就拉开门,疾步朝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