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商贩,与那些兵刃一起送到柳叶沟。哦对了,”米禽牧北抬起头,“昨天去柳叶沟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他被打得挺惨的。”
“没事,都只是皮肉伤。属下已经派人送去了伤药还有抚恤的银两。不过……”山鸮露出疑惑的表情,“属下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对柳叶沟的人晓以利害,劝他们为了大夏抗击辽军呢?毕竟此事关系到夏的生死存亡。记得阁主教过我一句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米禽牧北叹了口气,向窗前走出两步,“大道理谁都懂,可一旦关系到切身利益,又岂会人人都深明大义?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趋利避害乃是本能。若我告诉他们真相,那便是叫他们引火烧身,自取其祸,在胜算无几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能心甘情愿为国献身?一旦他们逃走,或者走漏风声,所有努力便会付诸东流。所以,我只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被辽军直接针对,在劫难逃,除了背水一战,没有别的出路。人为了自身利益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往往能激发出最强的斗志。只有这样,柳叶沟才能成为辽军的坟墓。”他背过身去看向窗外,努力把声音压得沉稳,“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必须把变数减少到最小。”
“原来如此,属下懂了。”山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要让柳叶沟的人遵照阁主的布局行事,又谈何容易?毕竟,我们都只是外人……”
“不,我不是外人。”米禽牧北垂下眼帘,声线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柳叶沟……就是我现在的家。”
“啊?”山鸮吃了一惊,“没想到,阁主就住在柳叶沟。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对吗?”米禽牧北转过头,眸色深沉,眼角闪着泪光,“我在那里已经住了大半年,他们像关照亲人一样关照我,现在,又像信任兄弟一样信任我。他们都以为,我是他们的救星,对我言听计从,又哪里会想到,把战祸引入他们家园,还骗他们去送死的人,正是我!”
他一把抓住山鸮的胳膊,用发红的双眼看向他,眼中噙满泪水,嘴唇不住颤动,“你说,我是不是在恩将仇报?”
山鸮有些懵,他从未见过米禽牧北这副模样,更从未听过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睁大眼,有些无措地答道:“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对。阁主以前不是常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只要能利用好价值让他们死得其所,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包括我们自己。更何况,你这次,是为了大夏……”
“呵……”米禽牧北无力地一笑,放开山鸮垂下手,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来没有变,也从来……变不了。”
他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两眼无神地走到桌案前,机械地收起桌上的地图,转身朝房门走去,只木然地留下一句吩咐:“继续关注辽军军情,一有异动,立刻传信。”
“属下遵命!”山鸮回答。他有些担忧地望向门外,目送那个萧瑟的背影在落满紫色梧桐花的庭院中步履杂乱地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