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好使，若是再不把烛火挪近些，要不了多久，这眼睛可就要废了。”
宋元将斗篷披在她身上，正准备调侃她，喝完药连说话都中气十足了，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悦耳的笛声，宛如风中秋叶，眷恋大树不忍离去般缠绵。
见凌知鸢听得入迷的样子，宋元笑道：“嫌我年纪大，外面自有年轻貌美的男子在等着将军，将军自去便是，免得在这和我这个上了年纪眼睛都看不清的人，浪费光阴。”
他又取过茶盏倒了一杯药推过去，故作严厉：“把药喝了再去，别一听这笛声就像魂被勾走了似的！”
“我才不去。”她笑着端过药，转身又潇洒地坐到案几旁，低头摩挲着茶盏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吃块糕点？这可是皇宫才有的，塞北可吃不到，若不是沾了将军的光，我哪有这般福气，怕是连见都见不到这种制作精良的糕点。”宋元指了指桌上太子刚派人送来的桃花酥。
“我也不吃，宋先生若喜欢，拿去吃便是。”凌知鸢傲娇地扬起下巴。
“想来也是，以后你去东宫伴读，想是日日都能吃到，倒也不心疼这一碟子。”
凌知鸢赞同地点了点头，忽而又察觉到他话里话外的嘲讽，便问道：“你今日怎这般阴阳怪气，我说你年纪大也是事实吧，何至于这么呛我。还有，这都深夜了，你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怎么都不知道避嫌的。我平日行事作风像男人，不代表我真的就是个男人，你这样有辱我的声誉。”
宋元一时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在呛谁啊：“我守了你十几年了，现在来跟我说要避嫌，那不能够。”
他看着眼前似是有满腹心事的女子，笑着又追问道：“你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凌知鸢有点惊讶，想想又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日日刀尖舔血，哪敢去喜欢人，万一哪天我不在了，这世间岂不是又要多一个鳏夫。”
“你如此在意太子，可是为何？”
“太子殿下是储君，事关国祚，我自是不能让他出一点危险。”
原来是误会她喜欢太子，凌知鸢耐心解释着，抬手指了指外面。
宋元仔细听了一会，那笛声瞬间让他想起塞北冬日，寒风裹挟着飞雪灌进营帐发出的呜咽声，战场缺衣少食，多少冷被寒衾的夜晚都只能蜷成一团，确实是有点凄凉。
凌知鸢见宋元盯着书卷神情黯然，赶忙说道：“我跟这位贵人不会有什么纠葛的，凌家本就是如烈火烹油，无论是与皇子还是世家子弟联姻，但凡牵扯上权贵，都不稳妥。”
她挑眉看了宋元几眼，调侃他：“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现在也不能当将军了，为了避免圣上哪天兴起给我赐婚，我还是得赶紧找个普通人嫁了，才能保全家族。我挑来挑去，也就你最好。年纪嘛，是大了点，不过你长得好看，待我也好，嫁给你也不吃亏。以后成亲了，我上战场，你还是当随军医官，我杀人你救人。”
“咳咳……”猛地听她说要嫁给他，宋元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赶紧提起茶壶想倒杯茶缓解一下，蓦得想起里面熬的是药，只得又放下。
“你这女子，怎的随口就在男人面前说什么嫁不嫁的，谁家小娘子似你这般，也不知道害臊。”
凌知鸢凑上前去，望着他微微笑着，说道：“宋元，你娶我吧，你回北境了就去跟爹爹说，等大军回京都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她的声音空灵，此刻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蛊惑着人心，所有的信徒都将听她差遣。
“我……”
宋元望着突然凑近的脸，怔在了原处，烛火轻轻摇曳，眼前女子巧笑嫣然，眉目间眼波流转，两人眼神热情胶着，彼此试探着心意。宋元只听得胸膛里传来“砰砰”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跳出来一般。
一时间，深夜万籁无言，只有桌上微弱的“咕嘟”声，伴随着晚风送来的笛声，声声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