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散了席,去了趟署衙这才回来。赶紧进去,别吹了风。”
一番话,李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个什么。
莲蓬没能看出什么异样,入内伺候李涵更衣,替人叫水,伺候沐浴。一切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末了,李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吩咐道:“矮塌狭小逼仄,你夜间,还是回凌春居歇息为好。我这里,不用守夜,你去歇着吧。”
这话一出,莲蓬跳了一整日的心房,似有了落脚之地。
异样,原来是这个?!
她权当李涵不忍她晚间伺候辛苦,“藩帅,不妨事。奴本就是个下人,守夜也是应当。奴若是走开,藩帅廊下也没个伺候的丫鬟,亲卫夜间也不好入正房,岂不是苦了藩帅。”
李涵身着中衣,斜斜地坐在榻沿,莲蓬在一侧替人撩下帘子。
她的话,就在耳畔来回,男子抬眼看她,见她低头笑着,一点子察觉也无,心中的不适之感愈发浓重。
下晌,听钱嬷嬷训话,自我规劝,再同赵司马等人商议之时,一切都是那么顺当,没有一丝磕绊,怎的到了如今,却说不出口。
她仅是个奴婢,此前也不过打算给个姨娘的名分,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他李涵即将成亲,光明正当,堂堂正正,你情我愿。
怎生说不出口。
想不明白,李涵打眼看人不说话。
莲蓬察觉有异,撩帘子的手停下,就如此侧身问李涵:“藩帅今儿是怎么了?奴婢觉得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李涵不言,莲蓬看着人也是不言。
屋内光线混混,烛火明明,窗牖半掩,丝丝冷风入内,搅动一室宁静。
莲蓬再问:“藩帅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许久,李涵才道:“定了北海黄氏幼女的亲事,十月初三成亲。”
风更冷了,吹在莲蓬发梢,乱颤,又刮在脸上,痒酥酥地疼。她像是听错了,“什么?”
“定了亲事,十月初三。”李涵艰难开口。
“哪家姑娘?”
李涵:“北海黄氏幼女。”
莲蓬这次听得真真切切,可是她宁愿自己听错了。怎的,她废了这多功夫,操劳好些个月,到头来,李涵还是同北海联姻,还是要娶黄庭的姑娘。
范阳同北海联姻,腾出手来,靠北拿下龙卢,再转头开道西南……偌大皇朝,就只剩下西北几个穷乡僻壤。
王室何存?大邺颜面何在?
姑奶奶我,辛辛苦苦,白费功夫?!
这可是使不得。
莲蓬捏紧水纹纱帐,直至双手泛起红痕,哆哆嗦嗦,不敢置信,“此前,不是绝了么?”
几月前李涵亲自绝了北海的亲事,来向她说明。他一脸轻松,好似甩掉好大的包袱,来她跟前献宝。那模样,到现在她都还记得。
李涵起身,将她的手从纱帐扣下,放在自己掌心摊开,抚上红痕。满腔的话语,不知从何开口。
“藩帅!不是绝了同北海的亲事了么?”莲蓬再问。她已然有些发抖。
李涵不忍,想说出祖母的安排,警告,内外大势,却在出口的那一刻,明白。
于一个一心待你的姑娘而言,前脚花前月下,后脚同他人成亲,无论有着怎样的因由,都极为下作。更何况他李涵,坐拥一方,雄兵百万,上能左右天下大势,下……居然不能决定自己的新妇,何谈雄伟,何谈霸主。
他极为窘迫,“这是大事,不是你能明白的。你好好待着便是。”
“藩帅说什么?”莲蓬不敢置信,怒目圆瞪。
李涵恼羞成怒,“谁给你的底气,敢质问于我?”
莲蓬猛然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甩了甩,似沾染上什么腌臜玩意儿。
“奴听话,这就回凌春居歇着。不打搅藩帅好眠。”说罢,扬长而去,半点不似方才的惊讶和激动,似此前的种种言语全然不存在。
下晌才被人训了话,晚间家宴也不像样子,而今又被人甩脸子,李涵暴怒而起,一掌将塌上的水纹纱帐,撕出好大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