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思淼上出租车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点伤感,跑在城市里,又觉得长路漫漫无终处,可下了车,酒店门近在眼前,却只想回到最初出发的地方。
她不该走掉的,可现在回去,她是不是该说恭喜,那比刚才的逃跑更糟糕。
商思淼站在酒店门前,听到肚子在咕咕叫,决定去那条美食街逛逛。她走到解放碑,过了那儿又往前走了几分钟,看到了格外人声鼎沸的街道,那条巷子里亮满了彩色的灯光,人群不断涌入又涌出,像电影被按了快进键,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她站在中间像个停摆的闹钟。
街很长,商思淼买了江恩说的烤苕皮,火辣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汗水顺着她的背流下,夏夜都自此延长。走到街的尽头,出现的是另一条街的起始,她看见了特产店,里面的人在卖小麻花,门口的小碟子上有试吃,她不爱这些,但还是尝了一个海苔味的,咸香带点甜,海苔特有的味道也让它与众不同。
“老板,买点海苔味的。”
商思淼拎着一袋小麻花,继续走在美食街上,但除了刚买的烤苕皮,她基本都是光看不买,哪怕香味能把人勾出魂,她也不为所动,手上的那袋小麻花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是这里最格格不入的人,漫无目的,孑然一身。
她的身边,都是成群结队的人,有的有朋友,有的有恋人,有的有家庭,每个人好像都知道人生的路在哪儿,新的每一天要走的路在哪儿,下一秒该通往什么方向。
闷热的空气阻塞呼吸,身体沉重的感觉又蔓延开来,商思淼不再往未知处走,掉头回了酒店,到了房间发现江恩还没回来,便坐下打开电脑工作,可一看电脑就是一阵心悸胸闷,只得移开视线,勉强用手机回复消息。
在看到男负责人发过来的航班消息时,商思淼才想起自己还没定回程的机票,酒店房间可以住到明天晚上,所以她可以定后天一早的飞机,这样落地后再坐高铁,能赶在晚饭之前到家。
查询机票时,商思淼瞥见了弹出的低价机票信息,其中有一班从重庆飞往丽江,让她有些心动。就在这时,王秋景的电话打了过来,商思淼看见时间显示十点,所以她一接起来就问对方上床睡觉了没。
王秋景在另一边抱怨,因为商向炎又偷跑出去上网了,所以在客厅等人回来,商思淼笑了笑,说自己一会儿就发消息让人回家。
“淼淼,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好让你爸提前去买菜,有没有特别想吃的?”王秋景细声细语地问道。
商思淼其实到现在都还没习惯,她的母亲讲话还可以这么温柔,就像个真的南方姑娘一样,细软似水,“妈,我可能还要过段时间回家,等工作结束,我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王秋景重复了一遍,“你一个人?想好去哪儿了?去几天?”
商思淼叹了口气,“嗯一个人,去丽江,大概会先待个两三天,别担心,我就是觉得最近有点累,想去放松一下心情。”
王秋景控制住了想要唠叨的冲动,但还是有忧虑,“淼淼,等回来了,要不再找个人试试,妈不想你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人到了年纪总该有个伴,我和你爸……陪不了你一辈子,小炎也要成家。”
商思淼滚了滚喉咙,想到还没回来的江恩,以及和江恩在一起的罗凌,一股无力感麻痹了她的身体,只有鼻尖的酸涩难以忽略,“好,妈我听你的,再试试。”
挂了电话,商思淼擦去脸上的泪痕,买了飞往丽江的机票,又很快地选好一家民宿,预订了三天,这是她最后一次逃跑,三天之后她必须去面对所谓的人生。
第二天一大早,商思淼就和大家到了媒体的酒店,今天是返程日,主要的工作就是送媒体们去机场,三辆商务车在酒店门口待命,也配有专业的司机,商思淼他们不需要操心太多,留个人把控车辆调度,其他人就可以去负责其他事情。
商思淼昨晚没问江恩和罗凌的事情,江恩回来得晚也没说,但早上她看见罗凌的车停在酒店门口,却没见到人,江恩对此也没过多的反应,不像平常那样一下车就找人聊天。
抱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的心,商思淼一个上午都在帮江恩整理物料,然后把这些东西寄回公司,酒店大厅里大家伙各忙各的,昨晚的紧张气氛一直延续至今,连江恩也很少说话,脸色有些黑沉。
商思淼收拾到一半就接到了男负责人的电话,对方临时想坐十点的接送车去机场,商思淼放下手头的活,去问门口的同事,同事见到是她眼神有点闪躲,但还是帮她看了发车安排,没有空位,她向同事说了声谢谢,转身回大厅。
江恩见商思淼回来,了解情况后便找罗凌帮忙,“他昨晚喝了酒,就直接住在这儿了,我打他电话问问起了没。”
商思淼迟疑地点头,然后看着江恩毫无顾忌地拨通罗凌的电话,等江恩要开口的时候,就下意识地避开,仿佛看不见、听不见,她就什么都不会知道,心里的炸弹还能一直滴答滴答地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