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许多张熟悉的脸庞，里面有他的恩师，他的朋友，他的远亲，和他之前的下属。
无一例外地，他们都背叛了前任妖王，背叛了他，倒戈向云鸷，对云鸷俯首称臣。
为表忠心，他们都曾不遗余力地追杀过他，不留余地要置他于死地。
他发出一声极短极轻的嗤笑。
“主上，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影一向他请示。
“都杀了吧。”他的语气如常，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丝毫不在意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上千只妖兽的存亡。
影一震惊地抬头，下一秒又更深地垂下去，“是。”
除了影一，其余妖兽也是一脸震悚。
云起一甩袍子，在山顶的妖王之位上坐下，朗声道，“自今日起，上任妖王之子——云起，继任为新任妖王，自此妖界一统，海晏河清。”
说罢，他把剑插进座前的石阶，剑身深入半截。
余下的妖兽皆俯身跪拜，以头触地，高呼：“天佑妖族，妖王殿下千秋万岁，万年长青。”
妖兽们连呼三声，气势之盛，声震寰宇，山河回响。
云起看着上万的妖兽在自己面前跪拜，容色依旧淡然。
世安对妖族发生的一切毫无所察。
接下来的两天，世安足不出户，目不窥园，饿了就等人把饭菜送到门前，困了就在榻上短暂地休憩片刻。
等她记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注意到窗外隐有火光浮动。
她把卷轴卷起，投入火盆，热烈的火舌很快缠上来，转眼就把卷轴烧得渣也不剩了。
她抖抖衣服，从容自若地朝外走。
世安砰地一声推开门，骄傲地说道，“我全部记住啦！”
“哎呦，我的姑奶奶哦，你可小点声。”孟章一把拽过世安，“三大学院的人已经到门口，我们得赶紧走。”
世安左右看看，“哎，院子里怎么着火了，其他人呢？”
“火是障眼法，他们都走啦，就剩咱两了。”
孟章拉着她，在屋宇和亭台间的缝隙中穿梭，一路绕到后山。
等她赶到树林的时候，空地处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世安环视一圈，眼尖地发现了慕容利贞的身影。
她走过去，欣喜地朝他打招呼，“哥哥，你回来啦？”
“世安。”利贞笑着，微微向她颔首。
“哥哥在商河镇可还顺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很顺利。”利贞点头，面上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这还多亏了李柯。”
“哦？李柯？”世安疑惑，“他不是还受着伤，能帮什么忙？”
“这你得去问问他了。”利贞伸手，朝着一个方向点了点。
世安看过去，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影，落在李柯的身上。
李柯正在树下站着，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明朗。
他对上世安的目光，朝她温和一笑。
世安提步走过去，在他面前驻足，“你的伤如何了？可以站着吗？”
“小站片刻，无碍，只是不能动武。”
听他一说，世安更疑惑了，“我哥哥说你在南商镇中出了大力，你做了什么呀？”
“我告诉他们你驯服了凤凰。”
世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文，催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李柯一摊手，笑道，“生物皆知趋利而避害，即使是驭妖师也不例外。”
世安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赞道，“这算不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自然。”他朝她笑笑，眉眼上挑，显得有些温柔。
世安看着他的笑，陷入瞬间的恍惚，云起的脸浮现在她脑海。
李柯笑着的时候，眼尾勾起，眼睛也微微眯着，仿佛极愉悦的模样，他的笑容坦荡而真诚，即便是不相熟的陌生人，也很容易被他的笑容所感染。
但云起不是这样，云起笑的时候，嘴角虽微微勾起，但眉眼不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藏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像是巍峨高山上的皑皑白雪，让人无端感受到冷意。
李柯与云起，一个是火，一个是冰；一个让人心生亲近，一个如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世安姑娘？”
李柯一声呼唤把她拉回现实，世安眨眨眼，用手撑着额头，苦笑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云起，还把云起和李柯放在一起比较，明明两人都没有可比性。
也不知道，云起离开昆山后去了哪里，自己那段记忆究竟是真还是假？
世安下意识抚了抚心口。
“世安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李柯关切地看着她。
”那倒没有。“世安把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