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章华殿到了。”身边的应隼提醒道。
宋嘉宁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这座章华殿,不愧是皇后宫邸,龙脊凤檐,朱环翠绕,无处不透露着凤仪庄严。只是没有一般宅邸那些一眼便能看出是精心侍弄的花草树竹,和山石装饰。
是了,皇后有一个双腿残疾的儿子,哪有心思去捣腾这些呢。
宋嘉宁收回思绪,便见应隼先一步下了马车。跨下马车的那一瞬,仿佛是牵动了伤口,应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复又恢复如常。
他回过身,向将要下车的宋嘉宁伸出了手,手背向上,十分绅士地做出了搀扶的手势。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发丝和衣摆,他浅浅淡淡地笑着,阳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和表情,让宋嘉宁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看到的是他,又仿佛透过这张脸,看见了另外的人。不由自主地,她伸手扣住了这只伸向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这一举动,明显出乎了应隼的意料,他怔愣了片刻,复又状若寻常地执着宋嘉宁的手自然地往殿内走去。
回过神来的宋嘉宁,却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这手,牵也不是,突然撒开也不是,走路都快要顺拐了。好在,几经纠结,终于到了内殿门口,宋嘉宁才故作镇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一刻,宋嘉宁总算觉得如释重负。就在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之时,余光瞥见了应隼的脸,他居然在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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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你来了。”
由侍从引着步入了内殿,隔着一幅轻纱屏风,传来了张皇后的声音。
宋嘉宁缓步绕过屏风入内,在张皇后床前跪下:“儿臣见过母后。”
“平身吧。”张皇后道:“赐座。”
宋嘉宁这才起身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坐下。但床上的纱幔却一直没有收起来。宋嘉宁只通过纱幔看到张皇后消瘦的轮廓。
“母后,听说您病了。”
“本宫这身体,老毛病了,倒是不打紧,你许久不回宫中,嘉沐一直非常惦记。”
宋嘉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是,母后,儿臣稍后便去皇弟宫中坐坐。”
这时,从纱幔中伸出一只枯瘦蜡黄的手,宋嘉宁恭敬上前握住了这只手,在握住这只手的同时,这只手也稍事用力握了握宋嘉宁。
手的主人有些如释重负地说道:“好孩子。”
“这次进宫,听说你带了质子?”宋嘉宁觉得皇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欣慰是怎么肥事?
“回母后,他现下在殿外候着,是否需要通传他进来?”
“倒也不必。”张皇后顿了顿,说道:“宁儿,你现在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了,本宫听说,你近日与坊间一女子......过从甚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人家怎么看你,怎么看......你弟弟?”
听得这话,宋嘉宁忍不住用力抠住了自己的手心。
“从前,你搜罗各式男色养于府中,总总荒唐事,本宫都便已遂了你的意。只是如今,圣上存了立储之意,赵氏在外联合多位大臣,意图左右圣上思想,此时若你能以婚姻之实安定下来,定能让世人对你有所改观,从而让圣上对沐儿......”
宋嘉宁没有想到,张皇后对自己这个残废儿子,还存有继承大统的妄想,竟然为了那一点儿渺茫的希望,想以女儿的终身大事作为微弱的筹码。
这一刻,她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变成了曾经那个只能憋屈忍受,却无力抗争的小小的自己。
没等张皇后说完,宋嘉宁便出声打断了:“母后想必也知道,以儿臣现下这个名声,怕是没有什么好男儿愿意委身屈就做儿臣的驸马。”
张皇后没有想到宋嘉宁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脾气:“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这也由不得你。”
“若是母后当真是为了我,这件事,我可以考虑。倘若只是为了弟弟的名声,那便恕难从命。”宋嘉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在还摸不清脾气的皇后面前放这种狠话。但在听了皇后的话之后,心里那一团无名火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你,咳...咳...咳,只怪我从前,哎.......”
“怪你从前不应该收养我么?”宋嘉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宁儿你从前......咳,咳......从来不这样对我说话。”张皇后突然语带哭腔。
这个回答倒是让宋嘉宁很意外。
在了解了柔嘉公主的身世经历之后,她对柔嘉公主的各类行为都归纳为了一种反抗和叛逆,如果真如她推断这般的话,公主对皇后说话不客气就是符合逻辑的。
然而,张皇后却哭着说,柔嘉公主从前从不这样对自己说话。
宋嘉宁有些惊讶,一下子从愤怒中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