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是父亲用世间罕有的翠白暖玉专门为两姐妹定制的,一人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贴身藏着才没被收了去,上面还刻着两人的乳名,不可能作假。
两天内,她搜罗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那小包袱里装的,便是一切。
“若是不够,请赵公子一定要拖延些时间,我会再想办法筹钱。”
小包袱塞到他手里,男子应了声,却不急着走,“我想那玉锁或许也值些钱。”
江晚清立刻反应过来,从脖子上取出两个成色极好,雕刻精细的玉制平安锁,一个是她的,另一个便是赵如生带来的。
“还是公子想的周到,我许久未见妹妹,刚进教坊司时,她脾性大,划伤了脸,我离开时那疤痕还在,如今可淡了些?”
“在下见她时,江二姑娘以白纱遮面,并未看清,想必是……”他长叹一口气,伸手就要去抓江晚清手里的玉锁,“来不及了,我得快些赶回去。”
谁知江晚清竟将手一缩,男子抓了个空,眉头一皱,“江大姑娘这是作何,难道不信在下?要知道,你多耽误一刻,你妹妹就多一分危险!”
他话说得急,好似江月灵那边的情况真的刻不容缓。
江晚清却瞬间冷静下来,玉锁被牢牢捏在手里,往后退了三步,江月灵并未伤脸,即使后面发生了意外,以她的性格,也不会用面纱遮盖。
“你根本没见过我妹妹,却为何有她的玉锁?”
“江大姑娘何出此言?”他急忙往前几步,“在下一腔热血,竟被如此误会,实在心寒。”
江晚清深吸一口气,指着小包袱道:“你只需告诉我她的境况,那些钱我不要了。”随即,目光移向手中,“这玉锁也给你。”
赵如生愣了一下,眼珠一转便不打算再装下去,直起腰板掂了掂小包袱。
“江大姑娘果真聪慧,听闻你当年在泛金亭弹了一首自创的《风起万清》,名动京城,引得万人空巷,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听上一曲?”
她十六岁那年,江家权势正处巅峰,来围观的人中,能有几个是真正被她的琴声吸引?
如今提起恍若隔世,江晚清心中早已没了当年的纠结。
“可以。”她没有片刻犹豫,“只要你告诉我妹妹的下落。”
“她死了。”
男子轻飘飘吐出三个字,如萧瑟的寒风,吹向江晚清,令她坠入冰窟。
眼前突然黑了一片,手中的玉锁膈得她生疼,这才没腿软倒下去。
希望破灭,骗子就在眼前,心底却怎么也生不出恨意。
“怎么死的?”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下意识问出这句话。
“应该是病死的,我在乱葬岗的一具尸骨上捡到的玉锁,在汴京根据玉锁上的名字打听过,说是位姓陈的公子,五年前去教坊司玩乐的时候,失手伤了她,没两天就死了。”他顿了顿,手指轻点太阳穴,眼睛一亮,“他爹好像叫陈谦,就是你爹那个死对头。”
风雪吹过,马儿不自在地甩头,发出两声嘶鸣。
赵如生在江晚清眼前挥了挥手,她只是抬起胳膊,两枚玉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是怕江晚清会后悔,他一下抢到过来,翻身骑上马,头也不回,“我下次来会带上琴,你可别忘了今日的承诺。”
江晚清的手仍停留在半空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啪”
粗糙的手掌夹杂着雪粒落在她脸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出现一个绯红的巴掌印,嘴角溢出的血竟给她添了几分艳色,更显容貌昳丽。
却也让施暴者心中怒火更甚。
“贱人。”
阿立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巴掌似乎不够解气,又踹了一脚。
“我这么喜欢你,你居然不知羞耻,与别的男人私会!”
他说着就去撕江晚清的衣服,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你对得起我吗!”
江家大姑娘,素以温婉贤德出名,常命人在城外开设粥场,布粥施恩,她自问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圣旨上说父亲结党营私,欺瞒幼主,残害百姓,是邪佞奸臣,她却知父亲未做过欺压百姓之事,更是自己贴钱援助灾区,救济贫苦之人。
母亲过世后,便是她掌管中馈,这些事再清楚不过。
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妹妹。
淡金色的光终于透过云层,纷纷扬扬洒向被白雪覆盖的大地。
江晚清抓起地上的碎雪一把撒在阿立脸上,冰冷的雪粒融进眼睛,手上便懈了力道。
昔日柔弱的大家闺秀,早已练出一双有力的臂膀,她用力一推,挣脱束缚,转身往河水下游跑。
青临村三面环山,唯有这条河通往外界,且夏日时节河水暴涨,以至于方圆一里没有人家,不会有人远远看见便来阻拦。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