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女眷,江晚清,江月灵充入乐籍,由教坊司训导。”
华灯初上,教坊司地处汴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虽与寻常青楼不同,但总归是用于玩乐的地方,人流往来只多不少。
特意加宽的街道此刻竟堵得水泄不通,人群与马车动不得分毫。
各家车夫皆下车来试图来疏散人群,却不由停在教坊司门前驻足观看。
暖黄的灯火照在女子精致的面容上,白玉般的脸庞无悲无喜,眼神空洞,如杂耍摊上精心制成的提线木偶。
“江晚清?去年在泛金亭弹曲的那位?”车夫长乐看着门前被人押解的两人有些出神。
江大姑娘鲜少出门,若不是江二姑娘常在外提起她的姐姐,汴京城里恐怕没人会认为喜做善事的江晚清,竟是摄政王江云城的女儿。
“没错。”身旁围观的人主动搭话,“那泛金亭处于碧云湖心,在湖畔只模模糊糊看得人影婀娜,今日得见,确实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她进了教坊司,往后岂不是能常听她弹曲。”长乐语调微扬,世子去年在京郊的庄子上,未能听得那首曲子,惋惜了好一阵,如今正好能弥补些遗憾。
“常听?”那人上下打量了长乐一番,冷笑道:“教坊司可不是你一个车夫能随意进入的地方。”
长乐好似没听见他的话,见两人进了教坊司,才笑着往回走。
人群也纷纷散去,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大剌剌站在路中央,不管堵成长龙的马车,自顾自说起了玩笑话。
“你家不是有位在巡检司里当差的兄长,改天带我们进去玩玩,说不定还能与江大姑娘春风一度。”
众人齐声大笑,对一旁车夫的提醒视若无睹,话语中越来越无所顾忌。
队伍末端,长乐方才坐上车辕,对车内人道:“世子,江大姑娘今晚进了教坊司。”
“嗯。”车内的人语气冷淡,听不出喜怒。
“世子稍坐一会儿,前面很快就能通车。”
长乐拿着马鞭在手中晃悠,后背突然感到一阵凉风,转头一瞧,就见暗紫色的车帘被风撩起一角。
他赶忙将帘子压下,世子体弱多病,这才刚过立冬,便时常备着暖炉,可不能让凉风吹了进去,害世子生病。
“马儿受惊了!快让开!快让开!”
前面忽地喧闹起来,长乐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瞧,心中感慨,今日事情可真够多的。
队伍很快动起来,快到教坊司门口时,就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正对着前面的马车骂骂咧咧。
“我哥可是巡检司的人,明日我就让他把你们全家都抓去坐牢,砍头……”
另几人站在他身后,时不时附和几句。
粗鄙不堪的字眼一个接一个蹦出来,路过的行人皆恨不得堵住耳朵,飞奔着通过。
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不出声了,直愣愣盯着地上那团血淋淋的肉块。
华服公子口中只剩半截蠕动的舌头,尖叫声几乎响彻半个京城。
江晚清从进了教坊司大门后就一直迷迷糊糊,仿佛失了魂,江月灵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却被这尖叫声一下唤回神智。
胸口的钝痛还在,她蹲下身,缩在墙边,嘴角溢出两声痛苦的呻|吟。
江月灵连忙去桌边倒出一杯茶水,杯壁冰凉,这水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她握着杯子到江晚清身边,“姐姐,别生气,也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将来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姐姐最不喜与人交际,如今还要取悦他人。
江月灵握杯子的力道越来越重,无论如何,她不想见到姐姐露出为难的神色。
手心的温度让茶水稍暖了些,她正要将杯子递到江晚清手里,却听她突然唤了自己一声。
“阿月?”
淡蓝色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映在江月灵圆圆的小脸上,散开淡淡的光晕,有些虚幻。
干燥起皮的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声音如冬日温暖的阳光。
“我在。”
疼痛被阳光驱散,江晚清倏地笑出声。
“你在就好。”
她伸出手抚上江月灵的脸颊,纤细的手指下触感真实,许是上天垂怜,让她重活一次,寻回珍宝。
江月灵微眯起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心,悬了一天的心,也在此刻找到归处。
“吃饭了!吃饭了!”
门外猛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江月灵被惊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又很快反应过来,想要起身去开门。
江晚清立刻拉住她,以往都是妹妹挡在自己身前,用小小的身躯承受起她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如今,江晚清恨不能冲回去打醒当时的自己。
她把江月灵拉到凳子上坐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