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之人,这么些年来也同墨块打了不少的交道,一眼便看出这块墨是块上等的墨,甚至比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都要再好上几分。
“这是……?”
虽如此,他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柳稚鱼此番何意。
“这是我裴家的墨。”
闻言,李老爷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
何老爷离得远了些,看不清锦盒中的那物,但看李老爷的反应,一下便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他示意身旁的丫鬟,将那方锦盒拿进前来。
只看了一眼,他便大惊失色。
“桐丫头,你说……这是你裴家所制之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底蕴着震惊,但更多的,还是不信。
李老爷也反应过来,沉着脸色:“裴小姐,事已至此,你莫要再欺哄我等。”
“我们不追究你裴家的责任,已是仁慈义尽了。”
面对质疑,柳稚鱼并不着急,依旧神情自若道:“若不信,可将墨块从锦盒中取出,看看上面是否刻有我裴家的字样。”
少女如此笃定,何老爷便有些半信半疑,将墨块小心翼翼的取出之后,赫然发现它的背后,正规规矩矩地烫有“裴家”二字。
“这……这……”
他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的墨,裴家还有很多。”
她将两人的反应全部收紧眼底,不慌不忙地又放了一记重磅:“若两位老爷继续之前同裴家的生意,往后裴家,让利三成。”
三成?!
何老爷几乎惊得要从椅上落下来。
少女却依旧不咸不淡,仿佛这三成对她裴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心知肚明,眼下的裴家,说难听的,已是穹弩之末。
她究竟有什么样的底气,才敢放言说愿意让利三成。
少女的一句话,将两人先前所做的打算全部打乱。
他们视线相碰,一道怔然,一道深沉。
话已至此,李老爷沉吟片刻,随后正对上柳稚鱼明亮的双眸。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裴父卧病在床,尚不能自理,且对这些商道之事深恶痛绝,眼下裴家唯一能做出些像样的决定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人。
何老爷的手指捏着木椅的把手,摩挲半晌,才摇着头,叹气道:
“丫头,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件事,何家做不了主,李家,也做不了主。”
柳稚鱼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你知道的吧,裴老爷,也就是你的那位叔父,同官家搭上了线。”
何老爷没敢抬头看她:“所以……”
他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实在是……”
柳稚鱼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
裴家落败,可她的那位叔父,却商运亨通。
听他的口风,叔父似乎还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至于许了什么——
柳稚鱼冷笑一声。
用脚趾头想便知道,跟官家脱不开关系。
士农工商,商人就算将资财做得再打,遇上官家,也终究不过是以卵击石。
这样的结局不在柳稚鱼意内,却也并不感到意外。
她只是好奇,她的那位叔父,究竟以什么为筹码,才能跟官家打好关系。
用她么?
柳稚鱼又想起了今早的那场荒唐的对话,那份可笑的亲事。
不,不该这么简单。
虽然没有证据,但身为帝王的那份敏锐,却还是让柳稚鱼猜到裴府,和那位县令,私底下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她,只不过是这场交易过后,附加的筹码。
……
从何府告离之后,柳稚鱼独自一人行在杏南城的街上。
好说歹说才将两位老爷按耐住,今日一行,已然耗费了柳稚鱼大半的心神。
还未等她想出什么头绪来,一声呦呵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寻声看去,却见一小商贩身着灰白旧衣,肩上扛着一大物件,手上拎着个摇铃,边走边吆喝。
柳稚鱼定睛一看,是冰糖葫芦。
或许是由于今日的街上没什么人,他背上的葫芦还满满当当的。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尝一尝。
从前身居高位,行为多有约束,一日三餐皆有定例,即便偶尔出宫,也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所以对于柳稚鱼而言,冰糖葫芦的味道,竟只存在于她儿时的记忆之中。
这般想着,她便也这般做了。
将才出门时她在袖中塞了几锭银两,本是为防万一,谁曾想还真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