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身旁的两个丫鬟一并出去,待房门阖上,才慢慢悠悠开口,“大姑娘想说什么说吧?”
“若若想知道,父亲憎恨母亲与我的缘由。”
应如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汤勺落入瓷碗的脆音。
“大姑娘,昨日之事既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所以莫要认为意在示好。有些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也无须弄明白。”说到这里,沈又栖将喝到一半的汤水往前推了推,瓷碗撞在食盒上。
下意识的烦躁举动揭示应府里藏着的秘密讳莫如深,不仅应夫人守口如瓶,连沈姨娘也不松口。
忙活一圈却没有任何进展,应如低头叹上一口气,“既然不愿回答,那就劳烦沈姨帮若若在父亲面前求情,在上巳节前解了不能出门的禁制吧。”
沈又栖挑眉,“凭什么?”
“否则若若想不开,又会跑到父亲面前触霉头。只怕到时候,沈姨和若若一样免不了吃亏……”
来都来了,必须捞点什么再走。听之前那番话,惹应大人生气似乎沈姨娘也落不着好。既然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就看谁舍得一身剐敢不要命地蹦跶。
“你!”沈又栖没想到应如竟然威胁到她头上来,当真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装得跟个哑子似的,关键时候鱼死网破,比那江问琴难缠得多。
虽然禁应如的足最开始是她的主意,这下就算帮着解了,也不过是目的未达成而已,可被要挟着放弃是另外一回事,这让沈又栖非常不痛快。
应如适时补充微笑,“你好,我也好。”
见鬼了的“你好,我也好”,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沈又栖却平白觉出一阵恶寒。
想到应永年生气的后果,她身子颤了颤,皮笑肉不笑,“这事不难,大姑娘且等着。”
“那若若就谢过沈姨了。”应如行过礼正打算离开眼前这富贵的房间,却听沈又栖唤她,“慢着,把这些点心带走。”
沈又栖嫌弃地用手指戳向食盒,将一腔愤懑发泄在只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尝的点心上。
应如含笑顺走食盒,不忘提醒一句,“沈姨记得,上巳节前。晚了若若触霉头的时候一定不忘捎带上沈姨。”
这话配上微笑的表情,沈又栖刚喝下去的汤水险些因为生气而怄出来。
春桃在门外和另外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把应如等出来,赶紧上前接过食盒。
一拎,重量不对。
待走远,春桃小声,“沈姨娘没收这点心啊?”
“没收,咱俩吃。”
春桃喜笑颜开,“跟吃的过不去,不收是她的损失!”
等待“解封”的这段时间里,应如把原身的藏书看完,又将整个应府逛了个遍,如今府里哪个地方有蚁窝她都能掰着指头数出来。有意思的是,竟然还在宅邸一处墙角寻见一株四叶草。
看着掌心碧莹莹的四瓣叶,应如露出怀念的笑容。上一次看到四叶草,还是姐姐送她的碎钻项链。
那时候的她已经吃不下东西,血管也输不大进营养液与止疼药,可是看到镜子里小小一枚躺在锁骨中央的四叶草吊坠,依然觉得那么美。
阳光下闪耀剔透光芒很美,苍白的皮肤也很美。假如肌肤能够随着时间流失慢慢失去弹性、长出纹路与斑点,经由岁月沉淀,走到华发丛生,走到人生暮年,该多好……
她不够幸运,早早地被极小的概率选中,所以姐姐送了她代表幸运的四叶草。虽然明知不可能从死神指缝中溜走,不过应如把它所代表的含义当成来世重逢的祈愿。
当直面死亡,会希望有来世。
怎会想到,幸运竟然真的降临。
手持全新的四叶草,应如恍惚有种跨越时空握住家人祝福的错觉。
她小心地将这片代表幸运的植物夹进书页,甚至自己动手做了个四叶草的风筝。
为了在沈姨娘这里的一丢丢雁过拔毛,应如直等到上巳节前一天,才等来可以自由出府的消息。要是再没动静,她只能翻墙了。
按照乾朝的习俗,上巳节那天皇室贵族、公卿大臣、文人雅士皆着盛服、放纸鸢、春游踏青、临水宴饮,理论上最可能“偶遇”江晏。
否则相遇得太刻意,显得她多变态似的。
几日不见,有必要去江同学面前刷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