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一旦飞上高空就不怎么需要奔跑。春桃攥着绞盘无所事事了好一阵,忽然发现自家小姐被表少爷搀扶着一瘸一拐走过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春桃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家小姐身子不好,眼前这样子显然是落了水,回头感染风寒可怎么是好?
应如摇摇头,“我没事,把纸鸢收了回府吧。”
“诶!”春桃手脚麻利地开始收线,“小姐你们先走,奴婢很快追上来!”
应如没了一只鞋,脚踩草地实在谈不上舒服。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刚走没多远,脚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激得她“嘶——”地出声。
“怎么了?”江晏顺着应如的视线看向她没了鞋的右脚,一根枯枝紧贴脚心。
枯枝周围一圈带钩倒刺,此刻正嵌在肉里,该是去年留下来,隐在三月的青草里看不分明,被不小心踩到。
应如停下脚步,后翘起小腿,咬唇打算伸手将枯枝拔掉,没想到脚踝却在此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
江晏一手固定住她的脚踝,一手迅速拔去枯枝。
鲜血外溢,数点血珠染红白色秀足,格外刺目。
难怪王婆会建议西门庆抓潘金莲的脚,她这个来自现代的成年人都会因为脚踝上那一握而心惊胆跳。
想到自己刚才脑子里过了什么,应如赶紧呸呸呸啐自己。她才不是潘金莲,江同学也不是什么西门庆。
耳朵发热正打算开口致谢,江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表妹,得罪了。”
应如还没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轻直接腾空。天旋地转之际,她下意识搂紧最近的支撑。
黛蓝色的外衫从肩头滑落,顺垂于蝴蝶骨处,视野里的画面迅速改变。
贴近后的温热与好闻的书卷香,短暂让应如失了神。
待看清楚打横抱着自己的是江晏,而自己的双臂正环着对方的脖子,她整个手臂内侧都仿佛烫了起来。
慌乱之下,应如下意识想说“没事,能行,不信放我下来走两步”,系统忽然压低了声音在脑海里兴奋重复,[一星半!一星半!半星一直在闪!宿主好样的!加油!努力!]
应如果断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浑身仍旧如同骤然从冰窟换到温泉,热似潮涌。应如保持安静乖乖不动。
一旁的关嘉玉和应姝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忘记走路。
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什么,应姝急得浑身发麻。她的江晏哥哥怎么能抱别的女子?尤其那女子还是她的姐姐应如。
“秋菊!”她颤声开口。
“奴婢在。”身旁的丫鬟声音小小。
“把你的鞋子脱下来给大小姐穿!”
秋菊脚指头抠鞋底,不,不大好吧?她一个奴婢的鞋,哪能给主子穿?而且大小姐没发话,她脱了人家未必会收啊。
应如一听就知道姝老妹儿醋了。都阎王殿门口晃上一圈的人了,能不能别耽误事,让她拿完五星利索走人?
那边叫秋菊的丫鬟还在犹犹豫豫,应如环住江晏的脖子悄悄收紧,脑袋往对方肩膀靠近,瓮声道,“多谢,不用了。伤了秋菊的脚也不好。”
红着耳廓的女子往怀里缩,江晏哪能感觉不到?他低下头来,恰好与抬眸的应如四目相对。
应如承认她不想下地走路。江晏虽然看起来有着读书人的温润斯文,仿佛不大强壮,可是抱着她的手臂却有力。不止如此,贴着江晏的肩、背、腘窝、手臂传来阵阵温热,比披着外衫管用得多。精疲力竭的她确实有些贪恋这个有着淡淡书卷香的怀抱。
想到自己的那点私心,应如耳朵热力上升,下意识低下头避开江晏的视线,轻声道,“表哥……”
这声“表哥”的语气无意间把握得极好,好似不小心被看透心思,既羞又恼还委屈。
[恭喜宿主!一星半!一星半!没闪!稳了!稳了!]系统声嘶力竭的尖叫音让应如恍惚觉得她是跳水时零水花压水、做体操时一动不动落地的运动员,金牌到手,攻略完毕,然而现实是进度三分之一不到。
“脚伤不宜着地。”江晏只这么一句,意思再明显不过——就这样罢,没必要为难丫鬟了。
秋菊暗松一口气,抬眸却见她家小姐被河水浸花的脸扭曲得有些可怕,不禁原地打了个颤。
春桃好不容易收好纸鸢追上来,看到自家小姐被表少爷打横抱在怀里,险些一个踉跄栽进草地里。
总感觉她家小姐最近和表少爷走得有些近……算了,还是当没看见吧。
湛蓝的天空五彩纸鸢穿梭,澜水河面波光粼粼,处处是生机。真好。
草地不平,江晏却走得相当稳。被打横抱着,应如莫名回想起她临去世的前几天。护工更换被褥,原本可以直接在病床上替换,爸爸却坚持将她抱起,免得她这个病人被护工折腾着挪动弯曲。
那是她记忆里自上学后仅有的一次与爸爸亲密肢体接触。
两鬓夹霜的男人抱起她的时候身形一晃,很快稳住。等护工换完被褥,才弯腰将她轻轻放下。
后来妈妈说,爸爸出了病房躲到墙角直抹泪,哽咽着说,“女儿怎么这么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