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水榭内灯火尽灭,只余远处一两盏灯微弱照亮角落。
郑蘅躺在裴兰让人在竹榻不远处设立的一方矮榻,心间鼓声躁动未停,翻身难眠的看向似乎已熟睡的裴兰,仍旧难以掩饰心悸欢愉。
虽然裴兰性子大大咧咧,时常不注意男女大防,但是郑蘅印象之中,她从未如此亲过别人。
哪怕是王師,应当也是没有过的吧。
这是否意味裴兰待自己与旁人有所不同呢?
郑蘅翻身思索不得裴兰的心思,却并不觉烦闷,反而乐此不疲的沉浸其中。
脑海里依稀还能回想裴兰先前亲昵之时投落脸颊的温热气息,其间夹杂似蜜果般清甜暖香,让郑蘅有些口干舌燥。
“呼!”郑蘅察觉有些热,连忙睁开眼,停止疯狂滋生的念想。
清凉而宽敞的水榭帘布垂落,微风徐徐而来,缓缓晃动,寂静无声。
唯有水榭外侧繁密枝叶倒影,零散投落地面,暗影缓慢摇曳,好似郑蘅对裴兰的念想犹如枝叶藤蔓一般,正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之中蔓延开来,渐而逼近那方竹榻安眠的人儿。
“裴兰……”郑蘅稍稍撑起身,视线张望,情不自禁的细声唤。
然而,水榭内里并无任何回应。
郑蘅只得悻悻的重新躺回矮榻,目光却仍旧落在那竹榻熟睡的人儿,墨眸里尽是浓郁念想。
这方矮榻比大婚宫殿里的矮榻宽敞许多,可郑蘅却觉得此刻更加难熬。
裴兰怎么能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啊。
难道裴兰就不怕自己会对她图谋不轨吗?
郑蘅觉得裴兰的心思实在太难猜,若是今夜她强硬拒绝,自己或许都不至于如此反复煎熬。
暗夜里传来几声长吁短叹,终是挨到子时,郑蘅方才闭目睡了过去。
烛台光亮微弱之时,水榭外渐而显露一方鱼肚白。
远处朝霞光亮撒落湖面,金灿灿一片,宛若画中光景。
待湖面斑驳光亮渐而反射至水榭内里,更是显得水榭明媚灿烂。
裴兰脑袋从薄毯里慢悠悠的钻出,眼眸避讳着明亮日光,一时意识还有些不太清醒。
待裴兰慵懒的翻身,哈欠连天,眼睛勉强适应光亮,方才张望不远处矮榻。
只见郑蘅竟然还没醒,裴兰有些意外!
这会,他不该去上早朝吗?
从竹榻稍稍坐起身,满头青丝无声垂落身侧,裴兰睡意深重,一身素白内裳更使得整个人瞧着素雅至极,完全不似她平日里的靓丽活泼。
“郑蘅你再不醒就错过早朝咯。”裴兰走近矮榻,随意坐在一旁,嗓音带着些许鼻音唤。
熟睡时的郑蘅跟平日里没有任何差别,整个人笔直躺板板的睡姿,裴兰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装睡。
哪有人睡觉,这么规矩的啊?
眼见郑蘅仍旧没动静,裴兰心间腹诽,抬手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一点、又点,而后捏住他的鼻子,眉眼弯弯的笑道:“你还装睡,我都发现了。”
语毕,裴兰见郑蘅突兀的皱了皱眉,而后睡眼朦胧的睁开那如幽潭般的墨眼,方才发觉他好像没在装睡!
“呵呵,早啊!”裴兰尴尬的松了手,全然没有先前恶作剧的姿态。
郑蘅垂眸轻眨了眨,眼眸恢复清明,视线落在一身素裳的裴兰,目光有些避讳的移开眼,随即撑坐起身道:“莫非是我醒的太晚了么?”
“还好吧,你现在去上早朝,应该也不会太晚。”裴兰并不知郑蘅的心思,偏头看向窗外绚烂朝霞,只见一轮红日正好缓缓东升,忙出声,“快看,日出!”
太阳的光亮分外耀眼,可郑蘅却无心观赏,视线落在裴兰沐浴明媚日光的青春面容,心间跳动渐而快了许多,怔怔地应:“嗯,是很美。”
若说裴兰平日里美的鲜艳夺目,而现下一身素衣内裳的她,则显露出少见的清新淡雅之美,仿若枝头即将褪去青涩的青梅果,让人垂涎,却又不忍摘下破坏她的美好。
“你该感谢我,正好喊的是时候呢。”裴兰回过头俏皮的说着,“否则你就看不着这么好的美景。”
郑蘅配合的颔首应:“嗯,万分感谢。”
其实郑蘅处理国事,常有日夜颠倒,所谓日出,对于上早朝的郑蘅而言,并不稀奇。
但是郑蘅并不想让裴兰失了兴致。
裴兰正打算让郑蘅给自己一些好处时,视线落在他眼底淡青色,峨眉微蹙问:“你的黑眼圈好重,昨晚没睡好吗?”
昨夜裴兰让郑蘅留宿,一方面是让他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做错事,另一方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缓解头疾。
“黑眼圈,是何物?”郑蘅有些茫然。
裴兰探手给郑蘅揉着眼角,解释道:“简单的说就是熬夜不睡觉,眼睛周围会留下深青色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