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爷奶同意让榆哥儿读书了吗?”
韩兰铃最先洗漱好,上炕后拿过萧水容手里的袜子,一边缝补一边问。
她知道爷奶偏心三叔一家,也知道大伯娘花多少功夫才让爷奶同意二哥读书。
她担心爹一如往昔那般,在爷奶跟前遭了排揎、责打,只报喜不报忧,把委屈往肚里咽。
韩宏晔粗犷的嗓音里含着无尽遐想:“多个人读书,将来咱家也能多个有出息的,为何不同意?”
便是有再多不满,为了不让他把齐大妮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继而影响老三考科举,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没错,韩宏晔用韩宏庆威胁了韩发和齐大妮。
不答应?
那他就把事情告到衙门,请县太爷发落。
双方当堂对质,辩一辩到底谁对谁错。
“我不过一介粗人,挨了板子也无所谓,可老三呢?”
老黄牛一样寡言忠厚的二儿子学会了反抗。
即使是微弱的反抗,也足以让韩发气得一脚踹翻炕柜,操起坚硬的烟斗,丝毫不留余地地抽到他身上。
可任凭他们再怎么生气,最后还是答应了。
昔日爹娘拿孝道逼迫他,不求回报地为老三奉献一切。
而今,老三.反倒成了牵制他们的那根绳索。
为了老三,他们也不得不妥协。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虽心中还不甚解气,但对韩宏晔来说,已然足够。
离开前,韩宏晔又问齐大妮,为何要让榆哥儿上山。
齐大妮像是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极了:“萧水容一个丧门星,生的榆哥儿也是个呆瓜,还不如一死百了,省得拖累你。”
“你媳妇不能生,索性休了再找个,生个聪明娃娃。”
“我是你娘,我还能为你坏不成?”
韩宏晔只觉得荒谬。
她从来都没为他做过什么,这人生头一回,却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想要他儿子的命?!
这关心他不要也罢!
“真好,咱们家也能出个读书人了。”韩兰玥挨着姐姐,笑容灿烂。
韩宏晔从回忆中抽离,挠了挠头:“是,真好。”
榆哥儿的事情定了,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落后。
挣钱养小家,再找准时机尽快分家。
韩宏晔定下短期目标,去灶房打了盆热水,先给韩榆擦脸擦身,再去帘子后洗漱。
萧水容心情不错,净手后取来关大夫给配的伤药:“榆哥儿躺好,娘给你上药。”
韩榆小脸红扑扑的,羞赧与喜悦参半,仰着头乖乖给擦药。
萧水容小心翼翼地将黄色膏体敷在额头的伤口处,突然咦了一声:“兰铃你来瞧瞧,是不是结痂了?”
韩兰铃放下针线拿起油灯,迎面一照:“还真是。”
萧水容看了眼伤药,啧啧称奇:“关大夫不愧是咱们镇上最好的大夫。”
小白的叶片模拟着叉腰的动作,邀功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韩榆失笑,姑且让他们认为是关大夫医术高明,趁家人不注意,挼了挼小白的花瓣。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是小白的功劳。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再无第三人知晓。
韩兰芸乐得拍手:“那这样一来,榆哥儿就能早些跟我出去玩儿了!绣芳姐家的狸猫快要下崽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韩榆抿嘴笑:“好。”
提起狸猫,韩兰芸有说不完的话,挤开韩兰玥趴在韩榆身边,叽叽喳喳说着:“绣芳姐的狸猫上次一窝下了五个,竟是不同的种相,黑的白的还有花的......”
韩榆不时应两句,配合地发出惊叹。
韩宏晔洗漱好出来,见到这温馨的一幕,觉得胸口淤青泛紫的砸伤也算不得什么。
任外面如何狂风呼啸,丝毫不影响这一室的欢声笑语。
.......
了却一桩心愿,虽无法将齐大妮的恶行公之于众,萧水容还是一夜好眠。
翌日天蒙蒙亮,萧水容在生物钟的影响下准时醒来。
昨晚高兴,没问韩宏晔更详细的情况。
正想趁孩子们还睡着,再细问一二,转头就对上圆咕隆咚的眸子。
萧水容怔了下:“天还未亮,榆哥儿再睡会儿?”
韩榆却摇摇头:“娘,我想起来了。”
萧水容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虽然结痂了,可还是受不得风,不能着凉,还是过两天罢,榆哥儿乖。”
有种冷,叫你娘觉得你冷。
韩榆被最后那句哄得晕乎乎的,但还是坚持:“一直躺着,我浑身都僵硬了,我只在背风处待一会儿,很快就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