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哪来一座金山?就算……长宁侯府也不富裕,你这……这……”
张静姝不欲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力一笑:“别操心了,走一步算一步,即便最后真的什么都没了,又能怎样?也就那么一回事了,有什么坎过不去的?是了,小桔让我喊你明晚到家里吃螃蟹,你别忘了啊!”
张政点头道:“这是自然,怎会忘了?”
张静姝又道:“今日也不早了,近来你忙前忙后的,也没休息好,早点回去歇罢。”
辞过张政,张静姝来到工坊,彼时已过下工时间,其他工匠皆已走了,只朱九和塞巴还在,两人挽着袖子,在一个定制的巨大锅炉前忙忙碌碌,那口锅炉正自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蒸得满屋潮热。
张静姝在里面待了片刻,便闷出一身汗,叫道:“你们俩在捣鼓什么?把屋里弄这么热!”
朱九睄着她,又埋首记录了几个数据,顺口打发道:“你出去待着罢。”
张静姝拧着眉头走上前,见两人浑身汗湿,刚从河里捞出来似的,脸上、身上还有许多黑煤印子,当下眉头拧成了麻绳:“你们干了什么?跟乞丐一样!”
锅炉发出的噪音有些大,塞巴喊道:“捞板,泥先出去,卧们还要一会。”
张静姝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折腾了,都下工了。你们赶紧走行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不行!”
张静姝无奈道:“我加钱!加钱!求你们了,快下工行不行?”
两人同心齐力:“不行!”
眼看朱九放下笔,又要去忙,张静姝拽住他的袖子,加重语气:“朱九,我今日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先别管这些劳什子了,陪陪我?”
朱九的良心终于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回过头看向她,关切地问:“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工坊本也和棉纱场不在一处,朱九又一心扑在研究上,于棉纱场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大事,虽略有耳闻,却不甚关心。张静姝嘴一撇,委屈地道:“你个书呆子!”
“到外面说罢。”朱九同塞巴交代了两句,便与张静姝先出来了。
张静姝默默地去牵他的手,他躲了下:“我身上脏。”她不容拒绝地攥紧他的手:“你就是臭叫花子我也不嫌。”
朱九噗嗤一笑,回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肩携手而行。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后,张静姝忽问:“我要是变成穷光蛋了怎么办?”
朱九笑得很是开怀:“那就用我微薄的俸禄养你啊!”
张静姝心情大好,蓦觉再无所惧,她便当真坠跌谷底,也有一个坚实的依靠。
朱九正色道:“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棉纱场的事么?”
张静姝点了下头。
“如果你需要很多钱的话。”朱九顿住步子,琢磨一番,开口道,“虽然我没有很多钱,但是我可以有很多钱。”
张静姝微微一怔,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立马严肃地道:“不许贪污!你好好做你的军官,不要动歪脑筋,我不需要。”
朱九敲了下她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贪什么污!”
又行一段,朱九忽道:“我明日有事,跟你告个假。”
张静姝闻言甚是失落,中秋佳节,花好月圆之夜,她自然想与心爱之人共度,但想来他是要回家的,因未多言,只问:“晚上呢?回来么?”
朱九亦是不舍,可宫廷中秋宴断推不得,终硬下心肠道:“明日一整天都脱不开身,不必等我。姝姝……”他不忍地道:“对不住。”
“没事。”张静姝笑了笑,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污渍,“没什么要紧。”
朱九低头凝着她,只觉她的表情并不像“没什么要紧”,心念微动,张口欲言,终也没多说什么。
中秋这日,小桔一早便进厨房忙碌起来,准备晚宴。
晌午时候,苏清微和芳官先生同来,苏清微令仆从自车上卸下来几坛桂酒,登时引得满院飘香,芳官先生一到,便扎进厨房给小桔帮忙,两人有说有笑。
张静姝忽想到周氏一个人在侯府,适逢团圆佳节,没得凄凉,便道:“我去把周氏接来。”遂出了门,待回来时,张政、阿兰也都到了。
张静姝有许多日子未见阿兰,自是喜不自胜,两人说了会儿闲话,阿兰忽想起什么,振奋地道:“阿姝,我跟你说件事。”
张静姝笑问:“什么事?”
阿兰凑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你猜朱希希是什么来头?”
张静姝奇道:“什么来头?”
阿兰大笑道:“她的来头可大了,她是北——”
“阿姐,快下来,朱公子找你——”
张静姝腾地一下直起身,欢欣不已,火急火燎地奔下楼,阿兰喊道:“我还没说完呢!”张静姝哪有还心思跟她闲聊,笑道:“得空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