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儿子,一阵倦意袭来,整个上午没有休息,用过午膳又给儿子讲了半天的故事,对于有孕在身的高秋娘来说确实有点累了。
突然,肚子里的小生命动了动,感觉腹部的右侧被撑起鼓鼓的一块。
高秋娘顿时没了倦意,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并试图抓住那鼓起的地方,但是那里很快缩了回去,又感觉左侧被有力地顶了一下。
她猜测这大概是孩子的小脚或小手吧,就这样左顶一下,右顶一下,连续动了十几下才停了下来。
高秋娘想一想试图抓住肚里孩子的念头,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个小生命快八个月了,没事的时候高秋娘就在想,到底是男是女呢?
已经有了长孙无忌这个嫡子,高秋娘觉得男孩女孩都好。
她想过孩子长什么模样,想过叫什么名字,想过很多,但是却从没想过肚里的这个孩子将来会影响整个长孙家族的未来命运。
夫君后天就要回来了,想到明天一定是个忙碌的日子,高秋娘想把一些事先在脑子里虑一遍,这样到时候和代管府中事务的长孙无宪商量时也会做到心中有个章法。
她让玉菡把自己扶到床上躺下,能睡着就睡一会儿,睡不着就想想事情,没想到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到申时,等长孙无忌从学馆下学一起用了晚膳,高秋娘陪他练了半个时辰的书法,便让乳娘黄妪领长孙无忌去东厢睡了。
酉时刚过,大郎娘子甄氏、二郎娘子库氏、三郎娘子贺兰氏都先后过来给高秋娘问安。
按照礼教规矩,儿子、儿媳每天要给父母早晚问安,世族之家对晨昏定省最为看重,如果稍有逾越,儿孙们背上不孝之名,就可能身败名裂,被社会所不容。
由于长孙晟长年不在家,三个继子年龄又都比高秋娘大,早晚问安着实不便。
长孙晟根据自家情况定了一个规矩:他在家时,儿子、儿媳要到上房问安;他不在家时,儿媳到上房问安即可,儿子可不到上房给高秋娘问安,有事到前厅商议,或让家奴通禀。
长孙将军府外院家族庶务,由嫡三子长孙无宪代为掌管。
庶长子长孙无乃是汉王杨凉属将,长期在并州任职,任汉王府库直,官居正五品。
庶次子长孙无逸在骠骑府任副将,也是朝廷从六品的官员。
长孙晟元配夫人叱干氏去世后,内院中馈先由大郎娘子甄氏代为接管,高秋娘刚嫁到长孙将军府时,因年龄尚小,就没有从甄氏手中接过来。
因长孙无乃是庶子,又长期在外任职,大郎娘子甄氏管家没有底气。
嫡三子长孙无宪不求上进,虽是嫡子,二十多岁却毫无建树,整日饮酒作乐,声色犬马,闹得后宅鸡犬不宁。
甄氏也不敢管三房的事,加上三郎娘子贺兰氏经常没事找事,内院事务管得一团糟。
高秋娘十六岁那年,长孙晟决定让她把内院中馈从甄氏手中接管过来。
掌管中馈以后,三房的乱事不得不管,高秋娘和长孙无宪夫妇之间的关系就生出不睦来。
三个儿媳之中,大郎娘子甄氏贞慧贤淑,待人宽厚,处事大方得体,高秋娘有什么事情总是和她商量。
二郎娘子库氏心眼爽直,为人热情,通情达理,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曲曲弯弯,非常容易相处。
三郎娘子贺兰氏是一个不愿吃亏的人,干什么都想高人一头,偏偏事情往往不遂人愿。长孙无宪的两个庶兄年纪轻轻都功成名就,而长孙无宪整天只知道喝酒玩乐无所事事。贺兰氏却管不了,所以心中总是愤愤不平。
三个儿媳来问安时,高秋娘就把长孙晟要回京的事给她们说了,她们也都已有耳闻,所以三人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天天早上问安、晚上问安,其实继母和儿媳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说完那些礼节性的话,高秋娘就打发库氏、贺兰氏先回去,只把大郎娘子甄氏留下来,商量一下明、后两天的接风安排,并顺便问了大郎长孙无乃最近的一些消息。
甄氏说郎君统领着汉王府的侍卫,过年时更是不能放松,所以不能回家团聚了。
高秋娘见她神情有些黯然,便说了一些宽慰的话,看看时候不早就让甄氏回了。
第二天是腊月十二,上午辰时三刻,高秋娘由书香、玉菡扶着准时来到前厅。管理内院各项事务的仆妇都已经在那里候着,待夫人在榻上坐好,便齐齐叉手屈膝给夫人行礼问安。
众仆妇问安完毕,高秋娘说了郎主将要回府的事,把厨房、采买、仓库需要准备的事项一一进行了安排,众仆妇唯唯应诺不敢有丝毫懈怠。
上午已时,外院派家僮来禀报:“郎主派打前站的随从回府报信,他和随从一行五十人昨晚宿在唐州,今天快马赶路将在雍州过夜,明天早上卯时出发,午时之前即可回府。”
高秋娘问道:“三郎君在忙何事?你去请他过来,我有事与他商议。”
家僮应诺而去。
不一会儿,长孙无宪来到内院前厅,叉手作揖问道:“母亲有何吩咐?”
高秋娘道:“三郎,坐吧。”
长孙无宪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