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车。”
王伟:“我送你到公交站吧。”
我有点受宠若惊,但也不太想和他单独相处,毕竟,过去那些没皮没脸的追求,在真人面前,我还是觉得尴尬的,于是便拒绝了:“不用了,没几步路,我对彼得堡已经很熟悉,您赶紧上楼休息吧。”
王伟:“再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送我们几个大男人到家门口就放着你不管,走吧,我认得路,我送你到公交站,”随后他转头对另外三个人说,“你们先上楼,我送送小梁。”
其余三人也没多说什么,纷纷上楼。
三月份的彼得堡开始迎来早春,但是天气还是比较冷的,时常也还会下雪,白昼时间还不长,晚上七点已经天黑,空气中时不时刮来几阵冷风。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安静走路,就算有车流,车子制动发出的声音以及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好像都被寒气吸走,街上总是寂静得让人感到这里的人仿佛都置身于互不干扰的自我时空里。我来了彼得堡后,在漫长的冬季里,我仿佛每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缓慢流淌的触觉,好像一根鹅毛拂过我的脸庞,虽然轻柔无比,却时时触动我的内心。
此时此刻与王伟漫步于这样寂静温柔的街道,若是放在三年前,或者四年前,我肯定会激动得想要飞起,也会没皮没脸地找王伟搭话。
我曾经想过无数种与王伟单独相处的画面,每一种的画面都是我像个百灵鸟一样在王伟身边叽叽喳喳找存在感,像个傻子一样自娱自乐,而王伟则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对我的喜欢至始至终没有一丝动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幻想与王伟还有交集的画面,等到决定出国再读两年书重新开始后,我就彻底把这个人以及把从前的种种幻想全部抛弃了。
是的,我不敢想了,也不愿意再费神去想不可实现的未来。
到现在为止,我渐渐明白,如果一个人把自己获取快乐和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期许别人爱你上,那么,你只会遭遇更多的痛苦与迷惘。
真正的幸福与快乐,必须是自己给自己的。
自己学会一门新的技能、语言,努力让自己的履历发光发亮,学会感受艺术之美,认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等等,这些,自己去探索世界得到的,才是最不会背叛自己的牢固的幸福与快乐。而女人,更需要这样的幸福,拥有这样的坚定强大的幸福感,内心才会有强大的力量,我们才能更有底气去把自己从必须依靠男人的荣耀女人才能拥有荣耀的女人是男人附属品的思维中挣脱出来。
我曾经,对王伟发了疯似的爱恋,恰恰就是被自己禁锢的一种表现。我不想去深入了解这个男人值不值得我去追求,我们这样的年龄差适不适合,我只想抓住那个时候的我能认识到的男人里最优秀的这样一个男人,这样,我就能在刚毕业时就拥有大多数同龄人拥有不了的荣誉——有优秀的男人依靠,年纪轻轻达到人生巅峰。说到底,是我内心的虚荣,也是我躲避人生风雨的一个诡计,是人性贪图享乐的一个表现。
我无法想象,如果当时真的成功和王伟在一起了,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卑微,因为两性关系中,一强一弱差距甚大的时候,必然会有一尊一卑的分别。而人性,则是最脆弱不堪的,靠一时的爱情的新鲜感,过不了一辈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幸而,老天爷对我的安排还算仁慈,才会有此时此刻我坦然自在地不卑不亢地与王伟并肩走在彼得堡寂静的街道上。
王伟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想不到你来美丽的圣彼得堡留学了,俄语还学得那么好,小梁,你和我印象中几年前那个稚嫩可爱的小妹妹完全不同了,很惊讶你的蜕变。”
我:“谢谢大叔夸奖,这说明人生每一步路都必须要自己去走吧,三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没有白走的路,你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喊他大叔,似乎是自然而然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王伟低头一笑,继续安静走路,不再接话。
我真真受不了这种话聊一半就不聊的人,要是不想和我说话就不要开头,大家安安静静走路不挺好?于是,我有点生气道:“你笑什么?我真是讨厌死这种话说一半就不说的人了!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或者像从前那样不待见我你完全可以不用理我的,反正我们本来也不熟,只是几年前见过几面而已,我在今天见你之前都记不起你的样子了。是你主动说认识我,还主动和我说话我才回答你问题的,现在又说一半不说,什么人嘛。”
我承认,事实就是王伟比我多吃十二年的人间米,论装我还是比不上的。
王伟也不恼,笑着说:“没有不待见你,以前也没有,最多就是被你吓到了。当然,几年前是被你无所畏惧的表白吓到,今天是被你的蜕变吓到。”
这人居然会和我解释,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上了年纪的男人的确无聊至极,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死水微澜般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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