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旬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孩神色复杂,有痛苦,亦有骄傲。原本他以为青淼找到他是将他视作叛徒,为死去的上柱国和少将军报仇的,却不想对方依旧信任自己。这份信任让他感动又愧疚,是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守护好上柱国与少将军。四年逃亡,他在敌国军营中小心翼翼地活着,而压在心中的仇恨却不及青淼这份毫不迟疑的信任来的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恨不得一吐为快。
可他不能,不能将对方拖入险境。青淼是那样果敢又聪慧的孩子,那样美好,还是上柱国唯一的血脉了。
他不能……
李旬紧紧地抿着双唇,痛苦的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上柱国死前那双充满失望、担忧、悲伤的眼睛。
“小姐、别查了。”李旬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痛苦的呜咽。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父兄一生戎马、为国为民,如血洒疆场是荣耀,青垚绝无怨言。可如今却被阴谋诡计暗害致死,这让青淼如何能过!”青淼有些激动。
她也知李旬是为她好,不想她再卷入权力之争,只是身为长公主与上柱国的女儿,她一出生便早已身在旋涡之中。
“再说,李叔怎知当年之事就此过去?”
李旬抬头不解地看着青淼。
“您可想过,那人为何偏偏要在四年前动手呢?”
看着李旬皱眉思索的样子,青淼接道,“因为哥哥。”
青淼看着闪烁的烛火,悲伤又笃定地说着“如果幕后之人真如青淼所想的,那四年前的悲剧便是源自于帝王的多疑与恐慌。北疆十城是父亲与北璃军用鲜血换来的,之后十五年的辛苦经营不仅让璃国远离战乱,也让这北域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可十五年后依然手握兵权与民心的北璃军上柱国,在那位眼中渐渐不再是肱股之臣、国之栋梁,而成了功高盖主、拥兵边疆、为祸朝纲的根源。就算他深知父亲和哥哥绝不会背叛璃国,可在哥哥接过北璃军旗帜的那一刻起,再多的亲情与不舍都阻挡不了一位帝王的杀心。”
“因为一位摆弄权势的帝王是绝对不愿看到功高盖主的上柱国一脉薪火相传、后继有人!”
李旬听到这里眼中闪过恍然与不甘,整个脊背都塌了下去,胸腔的痛意蔓延全身,愤恨与怨怼再次将他淹没,最终只剩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竟是这样、为何会是这样!”
李旬掩面痛苦地呜咽着。
“他是小姐您的亲舅舅啊!老爷是护他皇位的姐夫啊!”
“他不该如此!他不能如此啊!”
“坑杀忠臣,天理何在!”
“公道何在啊!”
在场的人都被李旬的哭喊声弄得心颤,青淼心知李旬曾与父亲一样信任当今是位治世明君,可如今明白被明君背弃的理由竟如此不堪,一时间定是难以接受,可为了得知真相有些话今日必须说明白。
“可上柱国不止哥哥青晖一支血脉。”女孩看向烛火轻轻说道。
“我、青淼,上柱国青松与长公主周妍之女,即使父兄都不在了,身后依然站着名震天下的北璃军!”
李旬豁然看向青淼,通过那沉稳又坚定熠熠生辉的眼眸像是看到了上柱国和上将军,让他原本心灰意泠的心有了一丝活力。
“圣上龙体欠安,近些年皇位之争已初现端倪。太子乃先皇后姬氏嫡子,虽有仁君之风,却生性软弱,对身边之人总是悠游寡断。二皇子周立是继后沈氏所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堪大任,可与继后一派沆瀣一气对皇位虎视眈眈。其他几位皇子虽无强力外援,却也是暗中窥探、觊觎已久。皇权更替之际,掌控北方军权、拥有四国最强雄狮之称的北璃军定然会是各方的必争之地。而青淼身处权力漩涡中心,必会成为那最重要的砝码。”
“李叔,权力之争从未停止,阴谋诡计也不会结束。”青淼定定地看着对方,“那些人如草原上鬣狗,美味当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可青淼不想如父兄那般不明不白的死了!”
“所以,青淼要知道真相,为父兄亦为自己!”
“李叔,您是青淼唯一的机会。”
青淼说完便坚定地看着对方不断变换的神色,静静地等待一个答案。似乎只有一瞬,亦似乎过了许久,李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等待四年的真相终于等到了。
“是、正如小姐所想,四年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截杀,出手的不仅仅只有璋国南伐军,还有璃国的皇家暗卫!”
青淼脑中轰的一声。
身旁如娘等人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刀。
废弃驿馆中,昏暗的烛光映在男人疲惫苍老的脸庞上,痛苦与悲伤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四年前,我派到璋国上京的暗桩传回消息,掌控南伐军的厉王慕容毅起兵谋反直逼璋国都城上京,小皇帝慕容冀逃出皇宫一路逃亡至璋璃两国边境